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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穿窬豪杰浪挥金露水夫妻成结发诗云︰豪杰从来数绿荫,一逢知己便挥金。

衣冠亦復多豪客,何事全无念友心?艳芳与未央生睡了十几夜,那种云雨私情正在稠密之时,被丈夫回来打断好事,苦不可言。

心上想道︰“我起先只说天下的男子,纔貌与实事决不能相兼,我所以去了纔貌,单取实事。把个粗蠢东西当做宝贝一般,终日喫辛喫苦,帮他做活。那里晓得男子里面原有三件具全的,我若不遇着这个纔子,枉做了一世佳人。如今过去的日子虽不可追,后来的光阴怎肯虚度?自古道“明人不做暗事”,做妇人的不坏名节则已,既然坏了名节,索性做个决裂之人,省得身子姓张肚肠姓李。

我常说从来的妇人,有红拂妓的眼、卓文君的胆,方纔可以偷汉。

生平只偷一次,一偷就偷到底,连那个偷字后面也改正过来,纔是个女中豪杰。

况且“淫奔”二字原分不开,既要淫就要奔,若度量后来奔不得,就不如省了那些孽障,做个守贞不二之人,何等不妙?为甚把名节性命去换那顷刻的欢娱?”

主意定了,就写书一封寄与未央生,约要私奔。

他当初在母家的时节,极喜读书写字,只因嫁做商人妇,就把笔砚荒疏了,所以写的书札如说话一般。

书云︰情郎未央生赐览︰自你不来之后,我终日对了饮食吞咽不下。

就勉强喫下去,不过三分之一。

我如今立定主意,随你终身。

你可速速料理,或是你烦塞昆仑进来盗我,或是我做红拂前来奔你。

只要期定日子,约在何处等我,不致彼此相左。

至嘱至嘱。

你若虑祸,踌躇不敢做此险事,就是薄悻负心之人,可写书来回我,从此绝交。

以后不得再见,若还再见我,必咬你的肉,当做猪肉狗肉喫也。

余言不尽,只此寄知。

辱爱妾艳芳敛衽拜寄写了此书,立在门前,看见赛昆仑走过,付与他带去。

又怕未央生胆小,不敢行此险着,又生一计︰终日寻是寻非,与权老实争闹,使他不能相容,好做朱买臣的故事。

就终日只推有病,一根丝也不络,连茶饭都要丈夫炊煮。

每日清晨起来,咒骂到晚方纔停息,至于干事之时,把摆布前夫的手段从新放出来,要打发他上路,好嫁三样俱全的丈夫。

权老实见他日里憎嫌不过,只得竭力奉承,指望将功赎罪。

谁想夜里的功劳补不得日间的过失,爬下床来,就换了一副面孔,把一个如狼似虎的丈夫不消两月,磨得骨瘦如柴,恹恹待毙。

邻舍见了个个不平,只是惧怕赛昆仑,不敢说得。

权老实见妻子一向安心贴意,忽然改变起来,知他必有缘故,就在邻舍面前细问消息,说︰“我出门的时节,可曾有甚人在我家往来?”

邻舍起先只推不知,后来见他盘问不过,又怜他是个忠厚之人,将来要死于淫妇之手,只得说道︰“有便有一个人在你家走动,只是不可惹他,若惹他就有不测之祸。”

权老实道︰“是甚人?这等厉害?”

邻舍道︰“就是天下驰名,人人俱怕,惯做神贼的赛昆仑。旧时在你门前经过,看见你娘子美貌,就走来问我们说︰“是哪一个的妻子”,我们说是你的令正。

他又说︰“这样妻子嫁了那样丈夫,平日夫妻之间和睦不和睦”,我们又说是极相得的。

后来见你出去卖货,走来问道︰“权老实这番出去有几日纔得回来”,我们只说你去卖丝,有十几日纔得回来。

不想那一日起,你家夜夜像有人说话一般,若是别个,我们就好出来稽查,你晓得太岁头上可是动得土的?不去惹他,尚且要来照顾,况得罪他有个不来搅扰的?又且律法没有邻舍捉奸之理,所以凭他自来自往,宿了十几夜,直待你回来方纔断了这路。

我说便对你说,只好放在肚里,切不可洩漏出来,招灾惹祸。

就在令正面前也只宜隐忍,不可说破。

恐怕走漏消息,害你性命。

”权老实道︰“原来如此。今既蒙吩咐,怎敢漏洩。但他终有日落在我手里,待我拿住了他,杀头的时候,求列位高邻助我一臂之力。”

邻舍道︰“这都是獃话,自古道︰“拿贼拿赃,拿奸拿双”,他做了一世贼,不曾被人拿着赃,难道通了奸情就被你拿着双不成?令正既被他奸,终有日被他领去,只保得不赔妆奁也就够了。

”权老实道︰“怎见得如此?”

邻舍道︰“他平素的手段你难道不知?任你高墙厚壁,他也有本事进去,何况你这几间小屋?终究被他钻进去把人领去。人既被他领去,那屋中的财物岂保得不做妆奁?你不可不堤防。”

权老实听了大惊,就对邻舍跪下求他画策免祸。

邻舍怜他情急,个个代他算计。

有的劝他休了妻子,断绝祸根。

有的教他带了妻子搬远处去。

内中有一个老成的道︰“这都不是主意。他令正虽有可出之条,却不曾拿捉赃据。把甚题目休他?赛昆仑的路数没有一处不熟,随你搬在那里去,他也会寻着。这都不是良策。依我愚见,只有将错就错之法,可以做得。你妻子既然无心靠你,留在家中也没有用。不如卖些银子用用。若卖与别人,令正决不肯去。就是塞昆仑知道,怪你断他恩爱,也要来报仇。不如就卖与他。他既然爱你令正,或者肯出一二百两也不可知。你拿了这宗银子过来别讨一个妇人理家,自然不至招灾惹祸。又得了人又保得不破财,岂不两便?”

权老实道︰“此计甚好。只是我自己不好去说,须得别一个对他说话便好,不如列位中那一位肯替我周全否?”

邻舍道︰“若肯如此不妨与事,只是卖去之后,你不可生端,说我们通同奸贼,占你妻子,这就使不得了。”

权老实道︰“若做得成,我身家性命都亏列位保全,怎敢做此负心之事?”

众人听了就大家酌拟一个会说话的,约次日去寻赛昆仑说话。

却说未央生自与艳芳别后,害起相思病来,终日废寝忘食。

欲要赛昆仑去拐他出来,又恐他丈夫缉获;欲领他远去,又想起两个特等妇人不曾弄得上手,舍不得丢了远去。

心内踌躇不决。

后来看见艳芳的书写得极激切,只得定了主意。

就求赛昆仑拐他出来,情领他到远方去,使他丈夫缉访不着。

赛昆仑道︰“若肯如此就好处了。但权老实是个穷汉,没了老婆,那里还讨得起。凡人情倒了极处就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替受害之人想个退步。除非带百十两银子丢在他家,然后拐出人来,使他失了一个,还好再讨一个,这等做来纔不失我做英雄的本色。”

未央生道︰“此计虽好,只是小弟旅囊羞涩,设处不来。奈何?”

赛昆仑道︰“贤弟不消忧虑,我做了一生豪杰,若拼不得挥金,怎敢说此仗义的话!要银子都在我身上,你可写书回他,不拘时日,只要权老实不在家我就去拐他出来。”

未央生大喜,就写下书扎,也不用文理深奥,只把几句浅话回他,省得他费解。

其书云︰艳娘芳卿赐览︰别得两个月,竟像几十年,终日寝食俱废,屡告昆仑求他力图,他只恐尊意不决,所以不敢轻举。

因看来扎,始知句我之心坚如铁石今已力任不辞矣。

红拂之事甚险,切不可做。

既有此人出力,只做红绡可也。

佳期难以预卜,典守离家之日,即是嫦娥出月之期。

速赐好音,以便举事。

别话不宜,只此奉復。

真名不具赛昆仑拿了此书送与艳芳之后,就取一百二十两银子,预先封好,好待临时带去。

过了两日,忽见他邻舍走来说︰“权老实生意折本,日给不敷,不能养活妻子,要转卖与人,我想你为人宽胸大度,有闲饭养人,又肯济贫扶危,所以特来作合。求你积个阴德,一来超拨此妇出来,省得他饿死;二来使权老实得些聘金,好做生意煳口。极是两便的事。”

赛昆仑听了暗想道︰“有这样奇事?我正要去算计他,他就央人来卖与我。或者他晓得些风声,知道我替人做事,料想出不得圈套,故此来上这条路也不可知。既然如此,我要暗买不如明买了。”

就问邻舍道︰“他既贫穷要卖妻子,不知他妻子肯去否?”

邻舍道︰“他在家受苦,巴不得出门。有甚不肯去。”

赛昆仑道︰“他要多少财礼?”

邻舍道︰“他要讨二百两,若不得,一百两外多些,他也就肯了。”

赛昆仑道︰“既然如此,就是一百二十两罢。”

邻舍见他允了,就去叫权老实亲来交易。

赛昆仑初意,要教未央生做受主。

后来想道︰“我的名声人人惧怕,不敢同我打官司。若叫他出名,后来就有官司口舌了。”

所以不提起未央生,只说自己要做意。

权老实走到写了婚书,打了手印,邻舍押了花名,交与赛昆仑。

赛昆仑取出那封银子,恰好是这些数目,又别取十两,送与邻舍做媒钱。

当日就佣轿子,把艳芳擡过来,也不使未央生知道。

直待他寻下房屋,置了床帐家伙,方纔备办花烛,把他两个送入洞房。

虽鲍叔之交情,!髯之侠气,不过如此。

只可惜把题目错认,所以算不得为豪杰也。

第十二回补磕头方成好事因喫醋反结同心未央生与艳芳做了夫妻,两个不分昼夜尽兴快乐。

艳芳进门之后,经水来得一次就有了胎。

未央生大喜,以为术士之言不验,一般也会生育,这根取乐之具是落得改造的。

到了四五个月,艳芳的腹渐渐大了,行房之时未免碍手碍脚,不能如意。

艳芳就吩咐未央生,教他权且耽搁几时,养精蓄锐,待生育之后好图大举,不要枉费了精神。

从此以后,两个就分房宿歇。

未央生独睡在书房,不免静极思动,又要做起分外事来。

心下想到︰“我目中所见的妇人,只有那两个不见姓名的是个绝色,与我新娶的这一个可以鼎足而立。怎奈不知下落,无处寻访。不得已而求其次,只好在册中遴选一个出来,暂救目前之急。”

就瞒着艳芳把书房门关了,取出册子来细细翻阅。

翻着一个名字叫做95云,批他的批语虽不多几句,比别个的略加厚些,这分明是第一等之第一名。

比绝色的女子只争一间也。

批云︰此妇色多殊美,态有余妍。

轻不留痕,肢体堪擎掌上;娇非作意,风神俨在画中。

因风嗅异95,似沽花气;从旁听妙语,不数莺簧。

殆色中之铮铮,闺中之矫矫者也。

拨之高等,以冠群姿。

未央生看了批词,追想他面貌。

记得是个二十以外、三十以内的人,神致妩媚,从前走过,觉得有一阵95气,与在衣上、带在身上的不同。

既去之后,又在95案旁拾得一把诗扇,知道是他所遗。

未央生想了数日要去踪迹他,因后来遇着特等的,就把他丢下。

此时翻阅着了不觉死灰復燃,就把下面的小字细查,看他住在何处。

原来与自己的住处同是一个巷名,心上大喜,忙走出去问人。

那里晓得作孽之事偏生凑巧,这个女子就是他的紧邻。

只有一墙之隔,书房间壁就是他的卧房。

丈夫叫做“轩轩子”,是个纔高行短的秀纔,年纪有五十多岁。

前妻已死,95云是他的继室。

轩轩子在外处馆,每一个月回来宿一两次,其余日子都在馆中宿歇。

未央生访问的实,心上暗暗喜道︰“这分明是前世的姻缘,神差鬼使送我住在这处同他作乐的了。”

忙回到家中,一边想计策,一边看形势。

书房外面的墙虽然不高,是有房子隔住的,跳不过去。

书房里面的墙是夹砖砌的,又有白灰粉在上面,一动就有痕迹,又不好凿孔。

存想了一会就要做爬梁上屋之事。

仰起头来细看,只见屋山头上有三尺高五尺阔的一块,是砖墙砌不到,用板壁铺完的。

心上喜道︰“既有这隙可乘,又不消想到屋上去了。只消把板壁撬去几块,那砖墙上面就可以跳得过了,有甚难做的事?”

就掇一张梯子斜靠在墙上,然后到书橱里取出一副家伙,外面是个纸匣,纸匣里面刀、斧、锯、凿样样都有,名字叫做“十件头”。

未央生自买回来一件也不曾用,只说是没用的东西。

那晓得天下无弃物,要偷妇人竟用着他。

就带了这副家伙爬上梯去,把那板壁一看还喜得有缝可寻,就先用一把小锉将横木之上锉去二分使橇板下来的时节没有障碍。

然后用小凿投入缝中用力一橇,已下来一块。

一连橇下三块,就伸头过去一张。

看见一个妇人坐在马桶上,小解。

解完之后未曾系裤,先盖马桶。

那马桶盖落在地上,伸手去取,未免屈倒纤腰,把两片美臀高高耸起,连那半截阴门也与未央生打个照面。

未央生在背后看了,还不知可是本人。

直等得撒上裤子,掉过脸来,仔细一认,正是当初赏鋻的人。

未央生要叫他一声,一来怕被人听见;二来我在暗中,他不知我是何人,怎肯来招接?万一发作起来,反为不便。

须要设计引他上来张我,看见我面貌,不消我去仰扳他自然来俯就了。

想了一会,忽然记起他当日遗下一把扇子,上面有三首唐诗,是他亲笔写的,我如今把板壁开在这边,走下梯去寻出那扇子,把上面的诗高声朗诵,他听了自然会意,比上来张我。

然后用巧话挑拨他,自然一勾便上了。

算计已定,就下去开了箱子,搜寻那把诗扇。

他在庙上作寓之时,烧95妇女所遗之物甚多,不止捕把扇子。

拾得一件就收藏一件,又怕与别的东西混在一处,一时要寻难以寻起,又别作一箱,盖上写四个大字,取国风上一句,是“美人之贻”四字。

此时开了箱子把那些哀艳之物细细拣阅。

阅到一把扇子就是他的,展开一看,上面写三首绝句,乃唐朝纔子李白所作,名为清平调,是唐玄宗与贵妃赏牡丹召他进宫做的。

未央生不敢造次就念,先把衣冠换得齐齐整整,然后打扫喉咙,竟像昆腔戏子唱慢调的一般,逐字逐句哦出韵来,等他好仔细听,诗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臺月下逢。

(右其一)一枝红艳露凝95,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右其二)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渖95亭北倚栏杆。

(右其三)念过一遍不见嫌诏,就把落款年月与写字之人的姓名当做曲子里面的介白一般,也念出来。

要使他听得明白,又念了几遍。

只见板壁上忽然响了一声人,像咳杖又像嘆气。

未央生知道他上来了,就对着扇子埋怨道︰“为这一把扇子弄得人死不死、活不活,如今扇子在这边,人在哪里?若还寻得着,不如送还他,留在这里做甚!”

说了这话,只见板壁上有人应道︰“扇子的主人现在这里,丢上来还我!”

未央生擡头看见,故意喫一惊道︰“原来绝世佳人就在咫尺,枉害了一向相思。这等说死不成了。”

就把十步梯子并作五步跨上去,一见了面就搂住亲嘴。

95云问道︰“你一向在哪里?再不能见面,如今为甚走到这里人家,念起我扇上的诗来?”

未央生道︰“这就是我的寓所。我就是你的紧邻。”

95云道︰“既住在这里,为何一向不曾见你?”

未央生道︰“我是新搬来的。”

95云道︰“你为甚搬到这里来?”

未央生要买他的欢心,就随机应变,想出话来道︰“我搬来的意思都是为你。因前日在张仙庙看见尊容,心下十分想念,见你临别之时十分顾盼,又留下扇子赠我,所以丢你不下,谋到这里来住,好你相处的。”

95云听了微笑一笑,把手在未央生肩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原来这样有情,我错怪了你。你家里还有甚人?”

未央生道︰“只有一个小妾,是朋友赠我的,其余的贱居诩在故乡,不曾带来。”

95云道︰“你未搬来之先,如何不到我门前走走?使我终日想你。”

未央生道︰“我起初问你不着,不知住在哪里。后来访知下落就搬过来就你了。”

95云道︰“是几时搬来的?”

未央生道︰“不上半年,只好四五个月了。”

95云一听这一句,登时变脸就问道︰“既然来了这些日子,为甚往常不理我?”

未央生见他词色不好,知道露了马脚。

又把巧话支吾道︰“一向只说尊夫在家,恐怕轻举妄动,贻害于你,所以只当不知道。直到今日,方晓得尊夫在馆,家里没有别人,纔敢露些声色。不过谨慎的意思。难道敢忘记了你不成?”

95云听了冷笑一声,又问道︰“我的扇子可还在?”

未央生道︰“紧紧藏在身边,不敢遗失。”

95云道︰“你拿来我看。”

未央生听了就下去取来,把一把汗巾子裹住,双手递过去。

不想95云接到了手两三把扯得粉碎,往自己房里一丢,遂将汗巾子掷还他道︰“这样薄情的人亏得不曾与你有洩。从今以后两下闭交。下去吧。”

就忿忿走下梯子,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未央生不知他为着何事,要爬下去问个明白,又怕被人撞见,只得立在上面看了他哭。

正在难处之际,忽然书房门外芭蕉弄声,竟像有人走动。

未央生怕是艳芳,只得上了板壁,走下梯来。

心上猜疑道︰“这是甚原故?又不曾有话冲撞他,为甚使起性来?察他口气不过怪我亲近迟了,耽搁半年工夫,不曾与他作乐,要逼我去请罪的意思。但日间不好过去,待到晚上钻过去问个明白。无论他怪得有理没理,总是陪他个不是就完了账。”

主意定了,挨到黄昏时候,打发艳芳睡了,来到书房。

把门窗紧闭,遂爬上梯去。

将日间橇动的板壁尽数除下,心上想道,他那边没有东西拨脚,二丈高的高墙如何跳得下去?欲要叫他一声,他既说了硬话,怎肯来接引?谁想95云口嘴虽硬,心肠还软。

临睡之时,原开一面之网在那边招纳他。

未央生爬到墙上伸手过去一摸,只见日间所用的梯子不曾撤去,依旧放在那边,若有所待。

未央生大喜,就踏着梯子悄悄爬下去。

只见黑洞洞不辨东西,又悄悄摸到床前,见他不响不动,只道是睡着了。

就伸手去揭他被,要把身子钻进去。

那里晓得95云此时也不曾睡着,未央生过来的时节他明明听见,只因要省些客气,所以朝里睡了,只当不知。

及至他伸手来揭被,这番客气就省不得了。

只得转身来,假装梦中惊醒的模样,叫道︰“你是哪一个?黑地里爬到我床上来!”

未央生靠着耳朵低低说道︰“不是别人,就是日间与你说话的人。知道自家不是,特过来请罪。”

一面说一面钻进被窝。

95云紧紧裹住,不放他进去。

发作道︰“这样寡情的人,那个要你请罪?”

未央生道︰“我费尽心机谋到这边来亲近你,也不叫做寡情了。”

95云道︰“你那双眼睛好不识货!怕没有标致的同他作乐,希罕我这等丑陋东西?”

未央生道︰“我家里一妾是朋友赠我的,我不得不受。娘子怎喫起醋来?”

95云道︰“你同自家妻妾作乐是该当的。我怎好喫醋?只是与我一样的人,你不该先去缠他,把我丢在九霄云外。若住在远处也罢了,只隔得一壁,叫也不叫一声,竟像不相识的一般。这样寡情的人还要人理?”

未央生道︰“娘子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除了一妾之外,并不曾相处一个妇人。娘子为何谤起我来了?”

95云道︰“我且问你,某日某时张仙庙里,有三个标致妇人进去烧95,有人跪在门外磕头,可就是你?”

未央生道︰“那日果有三个妇人在庙烧95。彼时我也去求神,见有一阵在内,恐怕混杂不雅,所以不好进去。就跪在门外磕头。我是拜张仙,难道拜那三个妇人不成?”

95云笑道︰“何如自己招出来了。既然磕头是你,还有甚辨得?你前日躲在张仙背后偷看妇人,见有少年女子竟不怕混杂不雅,直走出来调戏他。岂有妇人在里面反怕混杂不雅,跪在门外磕头之理?这样混话骗三岁孩子也不信,反要来骗我。”

未央生听了,知道掩饰不过,只得吐露真情,好套出那三个妇人的下落。

就对他笑一笑道︰“不瞒娘子说,我那日磕头一半为神,一半为妇人。但不知娘子坐在家里怎晓得这事?是哪个对你说的?”

95云道︰“我自有千里眼、顺风耳,何须要人说得?”

未央生道︰“娘子既晓得这事,必晓得那三个妇人住在哪里,叫甚名字,丈夫叫甚名字,索性求娘子说个明白。”

95云道︰“你同他相处半年怕不晓得,反来问我?”

未央生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从一见之后就不曾再见。怎说与他相处半年?这冤情叫我哪里去申诉!”

95云道︰“你既然不曾与他相处,为甚半年之中不见我一面?分明是他们叫你不要理我。我难道不晓得?”

未央生道︰“屈天屈地何曾有一些影响,娘子若不信,待我对天发誓︰我若与三个妇人有一毫于洩,天雷立即打死!”

95云见他发的誓,疑心也释了一半。

就说道︰“既是这等,你的罪过还可原。”

未央生道︰“如今我说明了,请娘子揭开被窝,放我进来睡罢。”

95云道︰“我的面貌不如那三个妇人生得标致,你还是去寻标致的睡,不要来缠我。”

未央生道︰“娘子又太谦了,怎见得你的面貌不如那三个?”

95云道︰“你的眼力自然不差,毕竟是他标致你不肯跪下磕头。”

未央生道︰“那磕头的事不过是兴之所至,偶然做出来。何曾有甚成见。据娘子这等说,是怪我磕他的头,不曾磕你的头,所以这等牢骚不平。我如今加上利钱多磕些头,补还前日的欠账就是了。”

说完,遂跪在床前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把床都振动。

95云纔伸手下来扶他上床。

未央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那阳物就与阴户凑着,竟像轻车熟路走过几次的一般。

想来是初交之际,彼此情浓,又被客气的话耽搁了一会,到此时所以我要凑他、他要凑我,两件来而自然倾盖如故。

未央生凑着之后,就把阳物直抵牝中,是要借些痛意,好煞阴中之痒。

95云欲图快活,所以耐着艰难,任他抵塞。

未央生见他承受得起,就放出本事,同他对垒。

起先几十提,里面倒还滑熘。

到半百之后,渐渐有些濡滞起来。

95云抵挡不住,就问道︰“我往常与自家男人干事,都是先难后易。为甚今日不同,反先易后难起来?”

未央生道︰“我的阳物与人不同,有两桩异样。第一桩是先小后大,起初像一块干粮,一入牝就渐渐大起来,竟像是浸得胀一般。第二桩是先冷后热,就像块火石,擦磨几下渐渐热起来,就像有火星要爆出的一般。只因有这两桩好处,所以不敢埋没,要来亲近娘子,求你赏鋻的意思。”

95云道︰“不信你身上有这样宝贝,只怕是哄人的话。就作是真的,怎这等艰难起来?”

未央生道︰“如今牝内干燥不过,所以艰难。少刻有些淫水浸润他,自然不像这等了。”

95云道︰“这等,待我敖住了疼,任你狠弄一阵,弄些淫水出来,省得里面干涩。”

未央生听了,就把双脚架在肩上,紧紧抽送。

不上几十下,那阴户也滑起来,阳物也热起来。

滑则不觉其疼,热则愈见其乐。

95云道︰“真个你方纔的话不是哄我,我如今快活了。”

未央生就乘势愈加狠弄,一边使他欢心,一边套他的口气道︰“心肝,我这话不哄你,可见别样的话也不是哄你。你可把那三个妇人的话对我说说何妨?”

95云道︰“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会对你说。何你这等忙?”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就把他的舌头紧紧含在口里,再不说话,一味哑干。

足足抽了一二更天。

只见95云手足冰冷,一连丢了三次,就说道︰“心肝,我的精神单薄,再经不得掏掳了。搂着我睡罢。”

未央生听了,爬下身来搂住同睡。

睡的时节觉得一阵异95,与那日初会时闻见的一样。

就问道︰“你平日衣服的是甚95?这等可爱。”

95云道︰“我平日并不95,你在哪里闻得?”

未央生道︰“那日相见的时节,你在我面前走过,就有一阵95气。今日睡在床上,也是如此。你平日若不95,这一种气味是那里来的?”

95云道︰“这是我皮肉里面透出来气味。”

未央生道︰“不信皮肉里面有这样好气味,若是这等你皮肉也是一件宝贝了。”

95云道︰“我生平也没有别长,只有这一件与别个妇人不同。当初父母生我时,临盆之际有一朵红云飞进房来,觉得有一阵95气。及至生我下来,云便散了。这种95气再不散,常常在我身上闻出来,所以取名叫做“95云”。

若坐了不动,还不十分觉察,但是劳碌之后,有些汗出,这种气味就从毛孔里透出来,不但别人闻得出连自家也闻得出。

我有这件好处也不敢埋没,前日庙中与你相逼见,你生得标致,故把扇子赠你,又把这种气味与你赏鋻,要你寻到我家来。

谁想你不来,直到今日方了得心。

”未央生听了就把他浑身上下仔细闻,没有一个毛孔不有95气。

方纔晓得绝世佳人不是相得出来的。

就把他紧紧抱住,一连叫了几十个心肝。

95云道︰“我身上的95气你都闻到了,还有一种95气更比身上的不同。索性与你赏鋻。”

未央生道︰“在哪一处?”

95云把一只手捏着未央生的指头,朝阴户里面点一点,道︰“此中的气味更自不同。你若不嫌亵渎,也去闻一闻看。”

未央生缩下身子,去把鼻孔对着阴门嗅了几嗅,就爬上来道︰“真宝贝,真宝贝!我如今没得说,竟死在尔身上罢。”

说了这话,又把身子缩下去,扒开那件宝贝,就用舌头舔将他起来。

95云道︰“这怎使得!还不快些上来。”

一面说一面去扯他。

越扯得急,未央生越舔得慌,把一根三寸长的舌头竟作了干事的阳物,在里面一抽一送,一来一往,与交媾无异,一见有淫水流出来,就吸在口里,吞下肚去。

直舔得他丢了,连阴精都喫下去,方纔爬上肚来。

95云紧紧抱住道︰“我的心肝,你怎这等爱我!我如今没得说,也死在你身上罢了。”

未央生道︰“照我看来,你这样佳人如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你既有这件宝贝,你的丈夫为甚不回来受用,终日睡在外边,使你孤眠独宿?”

95云道︰“他心上也要受用,只是力量不济,所以借处馆的名色在外面躲避差徭。”

未央生道︰“我闻他还是中年的人,怎就这等不济?”

95云道︰“他少年时也是个风流子弟,极喜偷良家女子,日夜淫乐。减丧太过,到中年就没用了。”

未央生道︰“他少年时的力量比我如何?”

95云道︰“做事的优俩虽然差不多,那有你这两桩好处。”

未央生道︰“我这件东西与你这件东西皆是世上没有的。如今两件宝贝凑在一处,切不可使他分开。从今以后,夜夜要过来同你睡了。”

95云道︰“你是有家小的人,怎能夜夜过来?只不要像前日的寡情也就勾了。”

未央生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到你面前来学舌,使我抱了不白之冤,到这个时候还说我寡情。我若知道那个学舌的人,定要与他狠做一出。”

95云道︰“我老实对你说,学舌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那三位佳人。”

未央生道︰“这又奇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该没趣,难道自己不怕腆,竟告诉起人家来。”

95云道︰“不瞒你说,我与三位佳人是姻门之亲。两个年纪小的,我叫他妹子;一个年纪大的,我叫他姑娘。两个妹子更与我心投意合,竟像同胞的一般。我有心事对他讲,他有隐情也对我说。我那日烧95回来,见了两个,就把你生的标致,偷看我,我也爱你,丢下扇子的话告诉他。他两个道︰“既然他爱你你爱他,少不得有个寻来的日子,看你怎样打发他?”

我心上也料你要寻来,立在门前等了十来日,再不见一毫踪影。

后来他两个烧95回来,遇见我就问我道︰“你那日看见的人是怎面貌,怎样打扮?”

我就把你面孔衣服对他说。

他两个道︰“这等说,你心上的人我今日也见过了。”

又问我︰“他既然爱你,那一日可曾对你磕头否?”

我说︰“他爱我只好在心上,那有在众人面前磕头之理?”

他见我说这话,就不作声,只是笑,像个得意之貌。

我疑心起来,再三盘问,他方纔把你磕头的事细细告我。

一面笑一面说,严然有个骄人之貌。

我一连没趣了几日,心上想道︰“我与他一般是初见之人,你为甚见我就避嫌疑,偌也不唱一个?见他就疯颠起来,一些嫌疑不避壁,竟磕起头来?可见我的面貌不如他,你就要寻也去他,必不来寻我。”

往常我与他是极好的姊妹,为这件事竟有些恨他起来。

所以今日与你相会,见说来了半年直到如今方纔理我,焉得不疑?后见你发誓起来,方纔知道没有此事。

这些戏文都是你磕头磕出来的,请问你该做不该做?”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不忿恨。但他两个既是你令妹,也只当是我的小姨了。你肯使我见他一面,别的事不想得,只等我叫他几声姨娘,使他知道我们两个有了私情。他起先把磕头的话来骄你,待我替你把不但磕头又且相与的话去骄他。心上何如?”

95云道︰“这也不消,我与两个不但是姊妹,又且同盟。原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受,他以前既不曾背我,我如今怎又反背他?我意欲要别你去与他相会,使他两个也知道天地间有一种妙物,大家赏鋻赏鋻。只是我也要与你断过。你得了他们之后不可改变心肠,要像今夜这等爱我,方纔使得。你改变不改变也要发个誓来。”

未央生听了,不觉手舞足蹈,一个筋斗就翻下床来,对了天地,比以前所发的誓更加狠毒。

发完之后,又爬上床去,重新干起,当做央媒一般。

及干到事完之后,交颈而睡。

睡到天明起来,95云打发未央生依旧从梯上过去。

自此以后,两个日日见面,夜夜同床。

但不知两位小姨何日到手,今且暂停。

下面两回另叙别事,少不得两出戏文之后又是正生上臺也。

第十三回破釜焚舟除隐恨卧薪尝胆復奸仇却说权老实自从卖妻之后,愤恨不过,且无颜见人,就把生意不做,歇了。

终日闷坐在家,拷问那十二岁丫鬟,说他与那长大汉子是几时睡起,还有甚人替他往来做事。

丫鬟起先怕主母利害,不敢多嘴。

如今见主母卖去,料没有回来,就把某时睡起,某时纔住,连对门丑妇过来同睡的话尽情说出,又说与他同睡的不是那个大汉,另是一个标致后生,那大汉子反是替他做事的。

权老实听了这话,愈加愤恨。

后来艳芳归了未央生,有人传说过来,权老实方纔得了真情,就去查访未央生的来历。

知道不是本处人,家中现有妻子,这是娶去做妾的。

权老实想道︰“若是赛昆仑自己做事,我这冤仇也不要想报,只好忍过一世,到阴司地府之中与他算帐罢了。如今奸骗之人既不是他,我这冤仇如何不报?若要与他告状,他有赛昆仑帮助,不怕没有银子用,如今官府哪个不听分上的?他若央了人情,我的官司就要输与他了。我想起来告他也无益,不如走到他故乡,访着他的住处,千方百计钻进内室之中,把他结发妻子也拿来淫了几次,方纔遂我的心。他淫我妻,我淫他妻,这纔叫做“冤报冤、仇报仇”,就是杀死他,也没有这桩事痛快。

”主意定了,就把那十一岁的丫鬟与一应家伙物件都变卖出银子来,连那一百二十两财礼与平日贩丝的本钱,都收拾了。

别了乡邻,破釜焚舟而去。

不一日,到了地头,就在饭店中歇下。

次日去访未央生的住居与他家里的动静。

访了半日,方纔晓得事体难做,心下十分忧虑。

起先,只说别人家的闺门与自己的一样,男子在家的时节自然严紧,男子出去之后就像门上少了关,可以借托事端,直进直出了。

那里晓得读书的人家比做生意不同,不是三党亲戚及至交朋友即若不许跨进门槛。

他那个人家又比别个读书的不同,就是三党的亲戚、至交的朋友,也不许跨进门槛。

心上踌躇道︰“这等看来,那桩心事多应做不来了,只是既然举了此念,无论成与不成,也要尽心竭力去做一做,若万万做不来就是天意了。难道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就被“铁扉”二字吓了不成?”

主意定了,就要到他前后左右赁间房子住下,早晚之间好看机会行事。

谁想他住的所在,是孤孤别别一个宅子,四面都是空地,那里有个房子可以赁得。

权老实相了一遍,知道这事难做,只得走回寓处。

走不上四五十步,只见他宅子旁边还有一株大树,树上挂了一个木牌,牌上写了八个大字。

权老实近前一看,见上面写道“荒园招垦,初种免租。”

权老实看了又把大树周围相了一遍,只见野草连天一望无际。

心上想道︰“字上所说的荒园,想就是这空地了。不知是甚人家的,既有荒园,毕竟也有间房子与人住了纔好锄种。我就去租来住在近边,终日以锄地为名好看他家的动静。”

就走到附近之处去问人道︰“这荒园的业主是哪一个?可有间房子租与种园的人居住?”

那人道︰“荒园的业主叫做铁扉道人,就住在那孤别房子里面。只有园没有屋,是要种园之人别寻房子住的。”

权老实道︰“我要替他开垦,但不知他做人何如?”

那人摇头道︰“这人是难相遇的,若好相遇的也有人开垦,不倒如今了。”

权老实道︰“怎见得他难相遇?”

那人道︰“开荒的旧例,原该免租三年,他只肯免一年,到第二年就要交纳。这也罢了,他平日做人酸啬不过,拼不得饭食养人,一个官家也没有做他的佃户,只当他的长工,家里有生活要做去叫,又没有工钱。三年前头也有人开垦过了,只因被他差使不过,只得丢了不种。所以荒到如今。”

权老实听了欢喜不过,肚里思量道︰“我所虑者,是不能够进门,只要进得门去,就有三分机括了。别人怕差使,我巴不得求他差使;别人要工钱,我巴不得没有工钱,正要使他用我纔有妙处。只恐他女婿回来识破机关,就不妙了。我今须要别换一个姓名。他与我不曾见面,就回来也认不出我的。亦不至被他识破了。算计已定,就改姓为“来”,名字叫做“遂心”。

他原为报仇而来,取来到即遂心之意。

做小说的仍称他为“权老实”,省得人看花了眼。

改名之后,就写了一张租约,走去伺候。

知道他家的门是从来敲不开的,只得坐在门外死等。

等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

回到寓所宿了。

到次日又去。

恰好,铁扉道人立在门前买豆腐点心。

老实见他相貌端严,就知是本人。

走上前深深作揖问道︰“铁扉道人莫非就是尊号?”

道人道︰“正是。你问我怎的?”

权老实道︰“闻得府上有一片荒园招人开垦,小人因没有生意,要替府上租来种作。”

道人道︰“开荒的事,不是无力之人和懒惰之人做得来的,你平日方作如何?”

权老实道︰“小人平时是喫苦惯的,气力也将就去得。府上若不信得我,权做几时,若还开垦不来,再换佃户就是了。”

道人道︰“这等,我家没有房子,你在那里居住?”

权老实道︰“这个不难。小人又没有妻小,不过单身一人,待我自出工本,搭一个草舍起来就可以住得。”

道人道︰“也好,你去写租契来。”

权老实已写在身边,就把租约递过去。

道人见他形体粗笨,知道是个健汉,不但园地开得来,连家里的长工也当得过了。

就收了租约,随他自备工本来搭草舍。

权老实就去买几根木料,几担稻草,叫一两个泥工木作,不上半日就搭起来。

虽是茅屋草舍,也觉得焕然一新。

又把种园垦地的家伙办得整齐。

每日清晨起来就去锄茅掘土。

要使主人看见,觉得他勤谨,好乘青看顾的意思。

铁扉道人有一间小阁,恰好对着荒园。

行起坐卧都在这阁上。

他平日起得极早,谁想权老实又早似他。

他不曾下床,权老实已锄过许多地了。

道人看见不住的喝彩,自己家里有费力的生活就央他去做。

权老实竭力奉承,替他做事不但不要工钱,连饭也不敢喫饱。

心上想道︰“他的女儿不知怎样奇丑,所以厌恶他,离乡撇井去偷女色,我是睡过好妇人的,万一勾引他上场,看了那奇丑面貌,这根阳物不举,不肯替我报仇奈何?”

及看见一个绝美的妇人,心上虽然欢喜,还不知是与不是。

后来见他丫鬟都叫小姐,方纔晓得就是此人。

心上又想道︰“这样妻子也睡得过了,为甚丢在家中去占别人妻子?”

从此以后,忍心耐性,只图报仇。

见他家里闺门严肃,愈加勤谨,不敢露一毫窥伺之容。

在玉95面前走过,头也不敢擡,声也不敢则,竟像个诚实的人。

一连过了几个月,道人见他又勤谨又老实,又不贪嘴,心上爱他不过,因想道︰“前日女婿临行曾留下几两银子,教我讨一个薪水之僕。我看见别人的官家好喫懒做的多,体心得力的少,所以不敢轻讨。若像这样的人讨他一个也未为不是。我想此人穷无依倚,或者肯卖身为僕也不可知。只是一个汉子讨在家中,有两桩不便︰一来怕他没有牵绊,要偷物件逃走;二来男女混杂,那里防闲的许多。我想他若肯卖身,就把一个丫鬟配他,他有妻子系住了身,自然不想逃走,就是出入之间有妻子防闲他,别样的事也就不消虑了。”

主意定了,一日走去看他锄地,就问道︰“你这等克勤克苦,论理就该做起人家来了。为甚家小也不讨一房?”

权老实道︰“自古道︰“‘智养千口,力养一身”,靠力养活的人,煳得口来也就够了。

那里能够讨家小?”

道人道︰“人生一世,妻子儿女都是少不得的。你自家既不能娶亲,何不投靠一个人家有现成女子,配他一个?生得儿女出来,百年之后也有个烧钱化纸的人,多少是好。”

权老实听了,知道他有接纳之心,就将计就计答道︰“我想投靠人家也是难事,一来怕主人不知甘苦,终日为他做马牛,他不为功劳,又要打骂;二来怕同伴里面不能相容,他不肯替主人出力,见我赤胆忠心,就怕形他短处出来,反要主人面前离间,使我不能够安身。我常见乡宦人家有这情敝,所以不敢去投靠。”

道人道︰“那乡宦人家僕从甚多,上下之间情意不洽,所以有这情敝。若是不大不小的人家,手下人的好恶主人就看得出。况且同伴甚少,有甚相容不得?譬如人家像我这模样,一进了门又有妻子配你,你肯去不肯去?”

权老实道︰“这是极好的,有甚不肯去。”

道人道︰“老实对你说,我家少一个使唤的人,今见你勤谨老实,心上要留你,所以问你这些话。你若果然情,就写一张身契进来,要几两身价先对我说,待我好设处。进门之日我就把丫鬟配你。你意下何如?”

老实道︰“若得如此,我明天就送身契进来。只是小人平日欲心极淡,妻子有也得,没有也得,不十分思想。欲把丫鬟配我且从容些,待我做事几年,到精力衰倦的时节把来配我,也不为迟。如今这样年纪,正要为主人出力,何苦把精神气力被妇人消耗了去?至于“身价”二字一发不消提起,我是自己卖身的,又没有父母兄弟,身价把与哪一个?只要自己有得穿、有得喫就是了。

要银子何用?只是文契上不写身价怎叫做卖身,只好在纸上随意写出多少银子就是。

其实一分一文都不要主人破费。

”道人听了,不觉欢喜道︰“听你这些话,可见你是个忠义之僕。只是两件之中只好辞一件。身价不领,或者留在我身边,待后来做衣服穿。这还使得。若说不要妻子那就成不得了。从来卖身的人只为得一房老小,要图些夫妻之乐,你为甚不要?身价既不领,妻子又不要,只当是毫无干涉的人,我怎好取留你?”

权老实道︰“既然主人怕我心性不常,后来要去,故欲把妻子配我使我没有二心的,但我不是那样恶人,今既不放心,我承受了就是。”

两个说明白了,权老实不等第二日,当晚就写身契过去。

道人也不等第二日,当晚就把丫鬟配他。

从此以后,道人把草舍拆了,教他在家里宿歇。

起先唤他“来遂心”,如今把“来”字削去,单唤“遂心”,配他的丫鬟叫做“如意”。

眼见报仇之事有了八分,如意之名又增一遂心之兆矣。

第十四回闭户说欢娱隔墙有耳禁人观沐浴此地无银却说权老实未卖身之前,那玉95小姐有许多幽郁之情,总因笔墨不闲,不曾叙得,如今方纔说起他。

当初正在得趣之时,被个狠心父亲把丈夫赶出去,竟像好饮的人戒了酒,知味的人断了荤,就是三五夜也熬不过,何况今年隔岁守超活寡来。

实在欢娱既不可得,只好把春宫册子摆在面前观看。

谁想越看越不禁止那一段淫欲之心。

从此以后就把春宫册子放过一边,寻几种闲书出来消愁解闷。

看官,你道他当此之时,要消愁解闷,是甚书好?据在下看起来别种闲书皆不中用,惟有他少年所读父亲所授的书,如《列女传》、《女孝经》之类,极是对科。

若肯拿来一看,岂但消愁解闷,就是活寡也守得来,死寡也守得住。

怎乃计不出此,反把丈夫所买之书,取出观玩。

那丈夫所买之书都是淫词艺语,如《痴婆子传》、《绣榻野史》、《如意君传》之类,尽数翻出来细看。

只见那书上凡说男子抽送的度数,不是论万就是论千,说男子的阳物,不是贊他极大,就是夸他极长,甚至有头如蜗牛、身如剥兔,挂斗粟而不垂的。

心上想道︰“我不信男子身上有这样雄壮的东西,我家男子的物事长不过二寸,大不过两指,干事的时节,极多不过一过一二百提,就要洩了。何曾有上千?自古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这些百经的话一定是做书之人造出来的,那有这等异事。

”疑了一会,又想道︰“天下甚大,男子甚多,里面奇奇怪怪,何所不为,焉知书上的话不是实事?倘若做妇人的嫁得这样一个男子,那房帏之乐自然不可以言语形容,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去做了。又把这话疑了又信。”

连日爬起来,女工针指一些不做,只把这几种闲书做对头,要使心上的淫兴索性浓到极处,好等丈夫回来一齐发洩。

谁想等到后面,一毫音信也没有,不由他不怨恨起来。

心上想道︰“我前世不修,嫁着这样狠心男子,成性不上数月,一去倒丢了几年。料他那样好色的人,再没有熬到如今不走邪路之理。他既走得邪路,我也开得后门,就与别个男子相处也不为过。只可惜闺门严紧,没有男子见面。想到那个地步就把怨恨丈夫的心迁怒到父亲身上,巴不得他早些死了,好等男子进来。”

及至看见权老实就像饿鹰见鸡,不论精粗美恶,只要吞得进口就是食了。

起先做工的时节,虽有此心,一来见他老实,相见之际头也不擡,不好突然俯就他;二来日间进来,夜间出去,就要俯就他亦无其时。

后来,听见他要卖身,心中甚喜,要想进门的头一夜就不肯放过他。

不料父亲把如意配他,见他两个拜堂之后,双双进房,心上就喫起醋。

伺候父亲睡了,就悄悄走去听他干事。

权老实的阳物甚大,如意虽有二十多岁,只因主人至诚,不曾偷摸过他,所以还是个处子,那里能经得绝大东西。

叫喊之声,啼哭之状,自然惊逃诏地。

连窃听之人都要替他疼痛起来。

权老实见他承受不起,只好草草完事。

玉95立了一会,听不出好处,也自进房睡了。

到第二三夜,又去补听,也还只见其苦,不见其乐,直听到三夜之后,也自权老实的本事该当出现以前。

几夜都是吹灭了灯,然后睡的,独有这一晚,灯也不吹,帐子也不放,未曾动手之先,把一根八寸多长、一手把握不来的阳物,教如意捏在手中,摩弄了一会,方纔插入阴户。

此事的阴户已被阳物喧大了,不像以前紧涩。

权老实就放出本领来,抽送的度数竟与书上一般,不到数千不肯住手。

如意从奇苦之后,忽逢奇乐,那些唿唤之声,又不觉惊逃诏地。

以前替他疼痛之人,如今又替他快活起来。

看出来的淫水,比弄出来的淫水更多。

从此以后,玉95的心已注在权老实身上。

权老实自进门之后,也不老实。

遇见玉95,不住把眼睛偷觑玉95,若有笑面,也把笑面相承。

一日,玉95在房里洗浴,他从门外走过,无心中咳杖一声。

玉95知道是他,要引他看看肌肤,好动淫兴。

故意说道︰“我在这边洗澡,外面是哪一个?不要进来。”

权老实知道这话是此处无银之意,就不敢拂他的盛情,把纸窗湿破一块,靠在面上张看。

玉95看见窗外有人,知道是了。

就把两个肉峰,一张牝户,正正的对着窗子,好等他细看。

还怕要紧的去处浸在水里,看不分明,又把身子睡倒,两脚扒开,现出个正面,使他一览无遗。

睡了一会,就坐起身来,两手捧住牝户,自己看了,长嘆一声,做个技痒难搔,无可奈何的意思。

权老实看了,知道这妇人淫也淫到极处,熬也熬到苦处,若进去,决不拒客了。

直把房门一推,直闯进去,跪在玉95面前道︰“奴辈该死。”

就爬起身来把他搂住。

玉95故意喫惊道︰“你为何这般胆大?”

权老实道︰“小人卖身之意,原是要进来亲近小姐。起先还要在没有人去处诉出衷情,待小姐许了,纔敢放肆。不想今日看见千金之体生得娇嫩,熬不住了,只得进来冒渎,求小姐救命。”

玉95道︰“你的意思,要怎样?难道浴盆里面好干甚事体不成?”

权老实道︰“小人也知道,这个所在与这个时候,不是干得事的。只求小姐恩允过了,待我夜间来服事就是。”

玉95道︰“你夜间与如意同睡,他怎肯放你来?”

权老实道︰“他是极贪睡的,夜间干事之后,直睡到天明方醒。我今夜瞒了他来,他那里知道。”

玉95道︰“这等,依你就是。”

权老实见他允了,就把浑身上下摸过一遍,又亲了两个嘴,约今夜开门等我,方纔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玉95揩干了身子,衣服也不穿,夜饭也不喫,就爬上床去,要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好同他干事。

谁想再睡不着。

捱到二更,初听见房门响,知道是他进来,就低低叫道︰“遂心哥,你来?”

权老实也低低应道︰“小姐,我来了。”

玉95怕他在黑暗之中摸不上床,忙爬下来接引,就牵他上床,说道︰“心肝,你的东西,我看见过了,比别人的不同,我承受不起,求你从容些。”

权老实道︰“千金之体,我怎敢唐突。”

口虽说这话,心内还疑他假意装娇,岂有偷妇人的男子没有绝大本钱,使自家妻子还怕疼痛之理。

就把阳物对着牝户唐突起来。

玉95忍不过,就恼起来道︰“我吩咐你从容些,你怎又这等急遽?”

权老实见抵不进去,知道起先的话不是虚情。

就陪个小心道︰“不瞒小姐说,我不曾见过标致妇人。今遇小姐,心上爱你不过,巴不得早进一刻也是好的,所以用力太重,得罪了小姐。如今待我将功折罪就是了。”

遂把阳物提起,在他阴户两旁东挨西擦,不敢入室,竟在腿缝之中弄送起来。

你道他是甚意思?原来是个“疏石引泉”之法。

天下最滑之物,莫过于淫水,是天生地设,要使他兹阴润户的东西。

唾沫虽好,那里赶得他上?凡用唾沫者皆是男子性急,等不得淫水出来,所以把口中之物纳入阴中,用那假借之法。

究竟别洞之水,不若本源之水滑熘,容易入口。

权老实起先也不知有此法,只因初娶艳芳之时,阳大阴小,不能入。

亏得艳芳搜索枯肠,想出这种法来,把极难之事弄得极易。

如今玉95的阴户,与艳芳昔日的阴户宽窄相同。

权老实忽然记起这旧事,所以仍用此法,把阳物放在腿缝之中,替阴户摩肩擦背,使他里面痒不过,自然有淫水出来。

淫水一来,如浅滩上的重船得了春涨,一到,自然一息千里,连篙橹之功都可以不费了。

玉95见他把腿缝认做阴户,就笑道︰“你们走错了路,我们往常不是这样干。”

权老实道︰“一毫也不错。我还你快活就是。”

弄了一会,只见腿缝里面有些滑熘起来,知道淫水已至。

又怕太滑,抵不着阴门,要熘到别处去,就拿住玉95的手,把阳物交与他道︰“起先果然弄错了,如今摸不着真穴,求你自家点一点。”

玉95就叠起阴户,把阳物凑在阴户口,吩咐道︰“如今是了,你自己用力插进。”

权老实挺起阳物,一直插进去。

每抽一次,送进一二分。

再抽二十余抽,那根八寸多长的阳物,不知不觉已尽根进去了。

玉95见他干法在行,愈加爱惜。

就紧紧搂住道︰“心肝,你是初近女色的人,怎就这等知情识趣。我今爱杀你了。”

权老实任事之初,得了这篇奖语,自然不肯偷安。

把抽送之法,不勐不宽,不缓不急的做去。

做到后面,竟使他一辞莫贊,连奖语都做不出来,方纔住手。

玉95不曾尝这样滋味,十分欢喜。

自此以后,夜夜少他不得,起先,还是背着如意做事,后来晓得瞒不到底,索性对他说过,明明白白的往来。

玉95怕如意喫醋,尽心奉承他,名为主婢,实同大小。

或是一人一夜,或是一人半夜,甚至有高兴之时,三人同睡。

在权老实的初意,原为报仇而来,指望弄上了手,睡几个月,即便抽身,不可被妇人恋住。

谁想冤孽之事难以开交,当初与艳芳睡了几年,不见生子,如今与玉95一干,就成了孕。

起先还不觉,及至三月后害起喜来,方纔知道。

千方百计寻药来打胎,再打不下。

玉95对权老实哭道︰“我这条性命送在你身上了,你晓得我父亲严法,一句话讲错,尚且要打骂,肯容做这恶事?明日知道,我少不得是一死。不如预先死了,还省得淘气。”

说罢就要上弔起来。

权老实再三苦劝。

玉95道︰“你若要我不死,除非领我逃走,逃到他乡外国。一来免了后患,二来好做长远夫妻,三来肚里生出来是男是女,总是你的骨血,也省得淹死了他。你心下何如?”

权老实见他说得有理,就要瞒着如意做事;又恐怕他预先知觉,要说出来,只得与他商量定了,把随身衣服捆好,等铁扉道人睡了,开了大门一齐逃走。

但不知他走到何方,后来怎生结果,看到十八回纔知下落。

第十五回同盟义议通宵乐姊妹平分一夜欢权老实报仇的因果按下慢表,如今且把未央生得意之事畅说一番。

自这一夜搂住95云细谈往事,知道那三个美妇都是他一家,两个少年的又分外心投意合。

只因话长夜短,两个又要干事,竟不曾问那三个妇人是何姓名,三个丈夫是何别号,家住在哪里。

直到第二夜过去,方纔补问。

95云道︰“我叫他姑娘的,是花朝日生的,名字叫做“花晨”,我们叫他晨姑。

丈夫死过十年了,他心上要嫁,只因生下个遗腹子,累住了身子,不好嫁得,所以守寡。

我叫他妹子那两个,是他嫡亲姪妇,大的叫做“瑞珠”,小的叫做“瑞玉”。

瑞珠的丈夫,号“卧云生”;瑞玉的丈夫,号“倚云生”,两个是胞兄弟。

他三个人家门户虽然个别,里面其实相通。

只有我远一步,隔得几家门面。

总来都在这条巷内。

”未央生听了,愈加欢喜。

又记起赛昆仑前日之言说两个富贵女子,就是此人。

可见贼眼与色眼一样,同是一丝不漏的。

就问95云道︰“昨日蒙你盛情,把两位令妹许我,但不知何时纔许我相会?”

95云道︰“再过三五日,我就要过去,可以引你去相会。只是一件,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这张床不是我们作乐之处了。”

未央生喫一惊道︰“这是甚缘故?你可明白说来。”

95云道︰“因我家丈夫在他家处馆,那兄弟两个是我丈夫的学生,文理都不齐,怕做秀纔要岁考,两个一齐缘了例,目下要进京坐监,他两个是不得离先生,少不得我家丈夫要同他进去。他怕我没人照管,要接到他家,等我姊妹三个一同居住。这数日之内就要起身,所以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只好约你到那边相会了。”

未央生听了,一发喜上加喜,想三个男子一齐开去,三个女子一齐撮合,可以肆意宣淫了。

果然数日之后,师徒三个一齐起身。

起身之日就把95云接去。

95云与未央生两个正相到好处,那里离得长久?少不得一见之后就要透露出来,好商量定了,领他来干事。

次日,95云对瑞珠、瑞玉问道︰“你两个可曾再到庙里去烧95?”

瑞玉先答道︰“烧过一次就罢了,难道只管去烧?”

95云道︰“有那样标致男人磕你的头,就三五日去烧一次也不为过。”

瑞珠道︰“95倒要去烧,只是没有扇子送他。”

95云道︰“贤妹不要笑我,我的扇子固然折本就是。你们两个虽受他磕头,也不曾见他跟你们回来,哄你害害相思罢了。”

瑞玉道︰“我们两个说起这件事,也解说不出为甚。那个男人这等虎头蛇尾,若照那样颠狂起来,就像等不得第二日,当晚就要跟来的一般。及至等到后面,一些踪影也没有。既然这等寡情,何不省了那几个头不磕也罢。”

95云道︰“我闻得人说,他终日在那边思想,只是寻你们不着。无可奈何了。”

瑞珠道︰“我们两个他未必思想,只怕对了那把扇子睹物思人,要害起相思病来。”

95云道︰“扇子的相思他倒果然害过,不是假话。如今倒勾过帐了。只是磕头的相思,害得沈重,一时医他不好。将来害死,只怕要你来偿命。”

瑞珠、瑞玉见他这话可疑,就一齐到他脸上看他颜色何如。

95云一面说一面笑,也做出一种骄人的光景。

两个一齐道︰“看你这样得意,莫非上了手?”

95云道︰“也差不多,偏背你们与他勾账过了。”

两个听见这话,就像科场后不中的举子,遇着新贵人一般,又惭愧又慕,变赔个笑脸道︰“这等,恭喜!添了个得意的新姐夫我不曾贺你,如今新姐夫在哪里?可肯借我们看看?”

95云故意作难道︰“你们都是见面过了,何须再要见?”

瑞玉道︰“当初是道路之人,他便磕头,我不好回礼。如今是至亲了,何妨再会,待我们回他个礼,叫声姐夫,替他亲热也是好的。”

95云道︰“要见有何难,我就去叫他来。只怕他一见了面,要像前日磕头的光景,疯癫起来,得罪了二位贤妹,不成体统。”

瑞玉道︰“他起先少人拘管,所以轻举妄动,如今有你这个喫醋的人立在面前,他怎敢放肆。”

瑞珠对了瑞玉道︰“你这些话都是枉说的,他心上的人怎舍得把与别人见面?当初结盟的话,虽说有祸同受,有福同享,如今那里依得许多。只是求他不要追喫以前的醋,把磕头的话置之不问,也就好了,怎还想别样的事。”

95云听了,知道他发急了,就认真道︰“你不要发急。我若是要独自受用,不与你们同乐,只消住在家中不肯过来,日夜同他快活就是了。何须带自己的醋到别人家喫起来?我今肯对你们说,可见不是恶意了。如今要从公酌议,定一个规矩,使见面之后,大家没有争兢,我就叫他进来,同你们相会。”

瑞珠道︰“若肯如此,也不枉结拜一场。就求你立个规矩,我们遵依就是了。”

95云道︰“我与他相处在你们之先,论起理来,就该有个妻妾之分,大小之别。凡是要占便宜,得我与你是相好的姊妹。不好这等论得,只是序齿罢了。凡日间、夜间取乐,总要自大而小,从长而幼,不许越位。就是言语之间,也要留些余地。不可以少年之所长,形老成之所短,使他有后来居上之评;不可以新交之太密,使旧好之渐疏,使我有前鱼见弃之恨。若依得这些话,自然情投意合,你们肯依不肯依?”

瑞珠、瑞玉齐答道︰“这议论甚是公道,只怕你不肯。我们有甚不依?”

95云道︰“这等,待我写字唤他来。”

就取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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