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发烧了,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不发烧才怪。
他不是故意去淋雨,就算他再怎么郁闷也不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刚好跑步的时候遇到了倾盆大雨,而他又累得无力避雨,只好淋了一会,结果就感冒了。
说到跑步,是他每天晚上都必须做的事情,不跑到全身无力,累到什么都想不了,他就无法入眠,无止境的思念和消极的设想都会让他头痛欲裂同时又清醒得让人想发疯。
每一次想到他和言飞的现状,他就会陷入无措的彷徨之中,知道一直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仰躺在床上,头上敷着的毛巾是室友出去上课之前给他敷上的,现在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早已没有了开始时的冰凉触感。
想喝口水,伸手够了够床头的杯子,拿到手里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头疼的厉害,全身瘫软,觉得脸眼皮子都烫得无法闭上眼。
看了看离自己床位两米远出的开水瓶,全身难受的感觉让他放弃了起床倒水的想法,情愿一直这样渴着。
这种时候他就不自觉的想起了言飞,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但是精神和身体脆弱的时候就会想得更厉害一些。
以前,自己要是感冒发烧,他就会不眠不休的守在床前照顾自己,换毛巾、量体温、喂药、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虽然做的有点夸张,可是被细致照顾的自己却觉得非常舒服。
言笑勉强的撑起酸软的身体,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来,现在的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见言飞。
日积月累的思念,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如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再也抑止不住,也不想抑止。
带了些钱在身上,言笑便拖着发烫的身体出了门。
在公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言笑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阴沉沈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由于突然来袭的寒潮,车上的温度很低,可是毕竟还是秋天还没到要开空调的季节,司机也就能省就省了。
微微的蜷缩着身体,不一会言笑开始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言飞的公司门口,看看表,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找了个风小的地方,言笑把衣领竖了起来。
终于等到下班的时间,言笑眯起发烫的眼睛,在三三两两从公司大门走出来的人群中搜寻着言飞的身影。
一心一意找人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滴在自己脸上的雨点,直到倾盆大雨再次泼下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可不想病上加病,自己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可是如果要到对面的屋檐低下避雨,那么就无法清楚的看到公司的大门,就很有可能会和言飞错过。
斟酌了一番,言笑决定还是留在原处。
又等了20分钟,在言笑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的时候,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言飞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打着把黑伞,公事包夹在腋下,缩着脖子快速的向公车站跑去。
言笑的心脏紧紧的揪了起来,一直的想念,想得心都疼了,可是见了却觉得更加的想念了……站在原地,视线一直追随着言飞的身影,而那身影在走出公司大门没多远的时候突然向自己的方向转过来。
心脏露跳了一拍,想都没想,言笑转头就走,好像深怕被看到脸一般。
“笑笑!”
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快速离开的步子。
言笑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向这边跑过来的言飞。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将伞遮在言笑的头上,言飞关切的问。
“在附近有点事。”
言笑有点僵硬的说谎。
完全没有怀疑言笑的话的真实性,言飞只顾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儿子脸上的雨水,看到他被淋得透湿的衣服,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怎么出门也不带把伞,天气预报明明说过今天有雨的,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
发现言笑看着自己的深沉的眼神,言飞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你现在是要回学校吗?”
转开眼,不去看儿子的脸。
“嗯……咳咳……”
忍不住咳了出来,言笑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上升。
“感冒了吗?”
刚刚转开头的言飞,又忍不住再去看言笑的脸。
脸色苍白,嘴唇发乌,眼睛有些浮肿,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言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儿子如此憔悴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摸摸儿子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却被他躲开。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言笑嗓音有些嘶哑,
“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沉思了一会,言飞抓住儿子的手腕,
“你先跟我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你这样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学校肯定会发烧的。”
还没等言笑回答就把伞塞到儿子手里,直接去路边拦出租车。
等言笑跟着来到他身边给他打伞的时候,言飞转头歉意的看着他笑了笑,
“车送去检修了,只有打的。”
闻言言笑愕然,如果今天不是言飞的车送去检修,那就算他在门口再多站一个小时也不可能看到言飞从公司大门口出来──停车场是连接着另外一个侧门的。
看来自己真的是烧昏了头,做事也开始凭冲动了,什么都没想就乘一个多小时的车跑到这里来,差点白跑一趟。
到了家里,言飞让言笑先去洗澡,自己拿了条干毛巾擦拭打湿的头发。
看了眼言飞也近乎湿透了的衣服,想到他把伞几乎全部遮到自己头上的动作,言笑抢过他手中的毛巾。
“你先洗。”
闻言言飞微微笑了起来,
“谦让个什么劲?你湿得这么厉害肯定是你先洗了。”
“你年纪大了,容易生病。”
言笑的眼睛不自然的望向别处。
言飞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厉害了。
“我儿子真孝顺,我要是不领情就有点对不住你这份孝顺了……那好,我赶快洗完,你等我一下……水瓶里面有热水,你自己倒点喝。”
等言飞进了浴室,言笑再也支持不住,瘫软的倒入沙发里。
为了不让言飞担心,他一直硬撑着,外面冷头脑还可以清醒点,可是一到温暖的室内,又热又重的脑袋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
感觉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言笑猜想,现在自己的体温说不定有40度了。
就在言笑觉得自己就要这样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实在无法支配这个发着高烧的身体,言笑只好任由它响个不停。
不久电话转成录音模式,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啦,你小子怎么还没回家啊,”是张远,
“你之前让我查陈淑平的住址,我拜托一个征信社的朋友查到了,我念给你听啊…………”
录音完毕,房间陷入一片死寂,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眼怔怔的盯着天花板,脸色如死灰一般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