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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绝望的主妇简介:三十一岁的优质剩女严雯是上海一家猎头公司的人力资源顾问,她相亲认识了“温暖牌”男人向往,两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结婚之后,向往发现白领老婆完全不会做饭、料理家务。

严雯以前对自己的要求是做个优秀的职场女性,现在她的事业重心转移,渴望成为一名合格的主妇。

她毅然辞职,当一个全职家庭主妇,每日打理着这个家,努力做一个厨艺达人,可还是无法适应全职主妇的生活,与向往之间摩擦不断。

向往无意中发现严雯租了一间自己的“严雯小屋”,还在屋中看到了严雯的前男友。

无法融洽相处的两人准备离婚……严雯三十一岁,小有姿色,这点儿姿色放在公司还行,放在上海这个大城市就有点儿普通了,于是她也理直气壮地迈入了大都市剩女行列。

严雯任职于一家民营猎头公司,职位是人力资源顾问,最近工作比较忙,只好晚上加了个班。

正值严冬,严雯倒了几趟地铁,回到家的时候鼻子都冻歪了。

一回来她便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妹妹严蓓抱着孩子又回娘家了。

严蓓抱着五个月大的孩子,一言不发,形容憔悴。

爸爸妈妈坐在桌边只知道叹气,一见严雯回来,像看见了救星。

严雯沉着冷静地放下包包,在妹妹身边坐下,问道:

“怎么了?又跟唐绍清吵架了?”

严蓓帮孩子掖掖襁褓,眼睛肿得像烂桃。

即使眼睛像烂桃,严蓓的美仍然不容置疑。

严家两个女儿从小就被人评价“姐姐结合了父母长相的缺点,妹妹结合了父母长相的优点”,所以严雯从小就明白自己在相貌上的劣势。

从青春期开始,追严蓓的人就成群结队地往家里跑,严雯就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

严雯在感情路上坎坷难当,而严蓓在二十五岁那年就顺顺当当地嫁人了,婚史已经三年,今年二十八岁。

父母对二女婿唐绍清很满意,民航的飞行员,年薪三十万。

长相就更不用说了,高大挺拔潇洒俊朗,除了常年接受高空紫外线的辐射皮肤有点儿黑,挑不出其他毛病。

严雯出生在工人家庭,父母早年双双去云南插队,后来好不容易陆续回到上海,一家人过着小老百姓的普通日子。

严雯和妈妈先回来的时候,挤在外婆家,受尽舅妈脸色。

也许有了那段寄人篱下的经历,所以严雯身上有一般上海女孩所不具备的坚忍。

当年爸妈一听严蓓找了个飞行员就两眼放光。

他们认为必然是祖坟冒了青烟,严蓓才修来这等福分。

但是好景不长,严蓓刚生下孩子就发现唐绍清有了外遇,对方是一个空姐。

从此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严蓓回娘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家和万事兴,他唐绍清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还飞行员呢,飞得高,见识一点儿都不高。”

妈妈护女心切,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

还是爸爸顾大局,瞪了妈妈一眼,说:

“这种时候,你就别再说这种话让孩子糟心了!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妈妈不说话了。

“我想过了,离婚吧。我是实在不想忍了,他说他跟那女的断干净了,我也相信他了,可……可今天我看到他手机里有那女的发来的短信。我问他,他开始死不承认,后来看赖不掉他才招了。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他跟那女的断不了……”

严蓓心酸不已,呜呜地哭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襁褓里的小宝贝仿佛也感应到妈妈的不快乐,眉毛一皱嘴一咧就哭上了,家中悲愤的氛围就更浓郁了。

妈妈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上里屋哄去了。

严蓓就势伏在饭桌上,哭得伤心欲绝。

爸爸愁眉不展,只能抽烟,在烟雾缭绕中发出隐隐的叹息,显得更加苍老。

严雯作为家中长女,这时候拍案而起,

“离婚!谁怕谁呀!”

爸爸吓了一跳,连忙呵斥她,

“你胡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劝合不劝离你懂不懂?你让你妹妹离婚,离了之后她怎么办?她刚生了嘎嘎,你想让嘎嘎长大了没爹啊?不要瞎讲八讲!”

“可是,他唐绍清也太欺负人了!我找他去,欺负我们娘家没人是吧,找抽呢……”

严雯一急,上海弄堂妞儿的本色就露出来了,还用上了跟北京同事学的北京话。

“你给我待一边儿去,这个家还没轮到你来做主。”

爸爸闷声说了一句。

爸爸轻易不说重话,既然他说了重话,严雯就得偃旗息鼓。

爸爸说得没错,他是一家之主。

更何况,爸爸了解严雯的脾气,典型的窝里横,也就会掼掼狠话。

严雯好歹是个职场女性,不是吃素的,气势上还是相当凌厉的,但是真的要处理家事,还是一个纸老虎。

什么是家事?家事就是真刀真枪地过日子,鸡毛蒜皮算小账,急赤白脸算总账。

严雯和大多数七零后剩女一样,还没有接受过生活真正的洗礼。

莫说生活的洗礼了,严雯的感情世界也乏善可陈。

现在找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难?严雯渐渐死了心,无数次悲壮地给自己励志,做好一个人走完一生的准备。

一个人走完一生,可能也不是那么可怕吧?严雯想到了自己的姑姑严科,又看了一眼悲泣中的妹妹,心下不由凄然。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这时候,小姑严科回来了。

严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数十年如一日的童花头是她的显着标志,现在流行叫bobo头了。

严科长得堪称精品,一点儿看不出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人。

她还有一个显着的标志就是面若冰霜,乍一看很像一个企业高管,但她的穿着打扮一下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白领女性的穿着干练而潮流,严科走的却是优雅复古风,有一种英国王室的派头,特别讲究,就差脑袋上顶个纱网羽毛小帽了。

她是师范大学演艺学院的副教授,专门研究法国戏剧,因而处处要求自己像法国女人一样完美。

日复一日穿着高贵行头的严科回到小老百姓的家,像是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吃过了”,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门一关,再也不出声了。

她全然看不见哭泣的严蓓,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她自己。

没错,这个高贵的姑姑是严家的一员。

爷爷奶奶老来得女,因此她的年龄整整比严雯的爸爸小了二十岁,从小就娇惯着养。

严家祖祖辈辈勤恳劳作,翻翻家谱都是工农兵,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人,全家将严科奉若神明。

严科至今未婚,这在严家是一个禁止被公开提及的话题。

爸爸妈妈奉爷爷奶奶遗志,严科一日不婚,就要照顾她一日,一生不婚,便照顾她一生一世。

爸爸妈妈人老实,对此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从小严蓓跟严科还亲点儿,严雯跟她一直很疏离。

严雯老觉得她劲劲儿的,特拿自己当回事。

严雯跟这种人没法相处,即使是亲小姑。

严家老房子拆迁后,全家就搬进了这三室两厅的单元。

虽说有点儿远,但好歹是个安乐窝。

严雯和严蓓姐妹俩一个屋,自从严蓓结婚后,严雯终于一个人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屋子,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跟妹妹不幸的婚姻比起来,这点儿不舒适不值一提。

严雯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姐妹俩一人一张床,都睡不着。

严蓓一直在哭,虽然无声,但是严雯知道。

那是姐妹间的心电感应。

她拧开台灯,问妹妹:

“想聊会儿吗?”

“不了。”

妹妹翻了个身,身子朝着墙。

“要不要我去找唐绍清?”

“不用。”

严雯无奈,只好把灯又关了。

妹妹自小要强,这会儿不愿意让人同情自己。

当时严蓓嫁给唐绍清,全家都以为严蓓这辈子不愁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黑暗中,严雯同情着妹妹严蓓的悲惨境遇,也对“婚姻”这两个字不寒而栗。

后半夜,五个月大的外甥女嘎嘎开始哭闹,严蓓只好爬起来喂奶,一边喂奶一边叹息,严雯就在严蓓的叹息声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严蓓在补觉,严雯顶着黑眼圈狂扫豆浆油条,动静响了一点儿。

妈妈悄悄地踢了踢她,并本能地看了一眼严科。

严科垂着眼,优雅地喝着豆浆,仿佛在为严雯做一个标准的淑女示范。

一顿普通的上海早饭也能整得像法国大餐,真够累的。

严雯没睡好,正好“下床气”,不但不理会妈妈,喝豆浆的声音还故意更响了些,妈妈一脸尴尬。

爸爸把买回来的生煎馒头放在桌上,和妈妈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个细节被严雯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是谁?白领女性呀!每天在公司看老板脸色行事,早已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于波澜不惊处运筹帷幄。

不像严科,因为眼睛里没有别人,所以对一切都很漠视。

爸爸低声下气地对严科说:

“严科啊。”

严科连眼皮子都没抬。

妈妈不自信地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接着说:

“二十三号楼的刘老师,就是儿子在环球金融中心上班的那个,她人蛮热心的。她儿子公司有个同事,听说人不错,刘老师想把他介绍给你先认识认识……”

严科啪地把筷子一放,爸爸的声音戛然而止。

“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以后再有这档子事,麻烦你们都替我推掉,我忙得很,没空接待。”

严科不怒而威,把讲台上的那一套带回家里来了,拿腔拿调的。

爸爸被说得缩了回去,妈妈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了,我们知道了。”

严雯心里真替爸妈不值呀,再一次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不过这种场面在这个家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大人说话,严雯没有插嘴的份儿,只顾专注吃喝。

严科进屋拿了自己的外套,数九寒天,她穿着裙子飘然离去。

爸爸见严雯今天一副笃定的样子,不像平时早上跟打仗一样,便提醒她,

“你上班要迟到了。”

“我昨天加班了。”

严雯淡淡地回一句。

她又不拿加班工资,第二天上班迟点去是公司惯例,上司瑞秋也不会说她的。

妈妈问:

“要不要叫严蓓起来吃饭?”

严雯拦住她,

“别,她到早上才睡,翻腾了一夜,还要爬起来喂奶,让她多睡会儿吧。”

妈妈眼圈一红,小声说:

“唉,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把囡囡嫁给那种人……”

严雯一看这架势,妈妈马上就要展开新一轮抱怨,无非又要表达她怎么没看出唐绍清是负心汉的悔恨之情,便赶紧抓了自己的包包,一溜烟就跑出了家门。

上海精锐企业管理咨询服务公司坐落在长乐路上的世纪商贸广场,靠近常熟路,大家习惯叫世贸。

严雯对公司的感情很深,主要是老板好,虽说压力有些大,但严雯从没有过二心,忠诚度那叫一个高。

严雯前脚踏入公司,助理艾琳后脚就到了她的位子上,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新人来了,新人来了。”

“哪儿呢?”

“在瑞秋办公室呢,关着门,我晃了两圈,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你很有空啊,今天的coldcall完成了吗?”

艾琳吐吐舌头走开了。

小姑娘聪明乖巧,但是也很八卦,她知道严雯这么说只是敲打敲打她,并不是真的发难。

严雯很护犊,所以简星宇两次想挖艾琳她都不肯走。

简星宇,严雯抬头看了看他的办公室,他正在接电话,估计对方是个女的,一看他笑得很欠的样子就知道。

简星宇是department4的部门经理。

他往严雯这边看了看,严雯赶紧移开了目光,装作起身去倒茶。

严雯的杯子特别大,这是为了节省站起来倒水的次数。

有时候工作一忙,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杯子大一点儿,一次可以多运点儿。

热水哗哗冲着茶包的时候,严雯扫了一眼办公室。

两百多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密密麻麻的基本上都是女员工。

都说上海阴盛阳衰,别说上海了,就在精锐公司,男女比例也是严重失调,自己能不当剩女吗?想到这里,严雯隐隐叹息一声,关掉水龙头。

就在这时,她看见自己的副总裁瑞秋在办公室门口朝她招手,她端着杯子就走了过去。

进了门,严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新人。

她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肤色很白,清雅温婉,长发披肩,穿着ports的新款套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朝严雯轻轻点头致意,眉宇间的神韵很像林熙蕾。

严雯也笑了笑,暂时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在女人多的地方,严雯已经掌握了一套独门的生存智慧。

为了避免是非,所以她不动声色,先摸清瑞秋的意图再说。

“艾玛,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同事芬妮,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深顾问艾玛,人很nice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瑞秋笑着说。

严雯伸手和芬妮握了握,堆起职业笑容,直视对方的眼睛。

她发现芬妮的眼神小小惊慌了一下,像只小鹿般露出了一丝害羞的神色,握住严雯的手也是轻轻柔柔的。

这些信号明确无误地告诉严雯,对方是只菜鸟。

“艾玛,芬妮就先跟着你,她刚入行,你多带带她。”

“好的,放心吧。”

严雯朝瑞秋笑着。

瑞秋跟她私交不错,严雯能在精锐一待就是五年,瑞秋功不可没。

瑞秋是精锐的管家婆,精锐公司的副总裁。

精锐的老板是香港人,名叫周志仲。

按照香港拼音,他姓名的三个字都是以c开头,所以员工背后都叫他ccc。

公司事务ccc一般不直接过问,瑞秋替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瑞秋和ccc都是难得的好上司、好老板。

ccc稳健务实,瑞秋雍容睿智,不像一般女主管那么神经质。

严雯在事业上没有特别大的野心,觉得工作开心最重要,所以有这两位好上司,她实在舍不得走,只求安安心心做事。

现在瑞秋既然把这个新人交给自己,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严雯一贯的做事风格就是不多问,不多事,这也是瑞秋喜欢她的地方。

严雯带着芬妮来到大办公室,让艾琳收拾出一张桌子给她,先教她从researcher做起吧。

还不知她能在公司待多久呢,严雯手下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对此也没太上心。

msn刚打开,简星宇就跳了出来。

“嗨。”

“嗨。”

“新人分到你手下了?”

“是啊,你想要尽管拿去。”

“呵呵,我没什么兴趣,我不养闲人。”

严雯懒得理他。

两人都是公司元老。

创业之初,简星宇曾经和她维持过一段时间的办公室恋情,当然是地下的。

除了他们俩,没有人知道。

其实,当初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大家不会有结果,她和简星宇根本是两个不同星球的人。

简星宇刚愎自用,心眼又小,丝毫不容许别人侵犯自己的利益,但是两个人居然还是好了,严雯把这次恋情归结为鬼上身。

简星宇除了自认为很帅,唯一的优点就是受女人欢迎。

有一次,他们约会的时候,简星宇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当着严雯的面,两人公然暧昧了一会儿。

他放下电话,严雯还没说什么,他自己竟幽怨地对严雯说:

“没办法,我就是女人缘太好了。”

严雯当时恨不得抽他两耳光,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严雯太了解他了,加上他们所在的部门又存在竞争,两人自然而然就疏远了,维持着表面的同事关系,或者说朋友关系。

恋人分手后,不翻脸已属不易,何况还要共事。

好在两人是真的不爱了,没整成恩爱情仇那套俗科子,现在每天在公司打照面,彼此都早已毫无知觉。

简星宇之后,严雯陆续又有一点儿风流韵事,形同鸡肋,最后都不了了之。

所以严雯有时候在想,满城尽是假剩女,所谓剩女,只是挑来挑去找不到符合心目中结婚条件的人,不代表真的没有男人。

扯远了。

严雯今天的头等大事就是要打电话给妹夫唐绍清。

不过这个人经常在天上飞,手机形同虚设,严雯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她先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小唐,严蓓很爱你,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不要意气用事。

你们还有孩子,没有什么比三口之家的幸福更重要。

没想到唐绍清很快就回了短信:你错了,每个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我承担不起她的爱,我倦了累了,所以我选择放弃……严雯赶紧打过去,唐绍清一开始不接,后来就干脆关机了。

严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想到妹妹的婚姻生活,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艾琳提议她们两人步行到衡山路上的博多新记去吃,严雯也正想出去散散心,每天关在写字楼里,很想中午趁太阳足的时候出去透透气。

严雯看了一眼新人芬妮,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她主动走过去,问: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芬妮迟疑了一下,说:

“好。”

三人就朝衡山路走去。

冬天清冷,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洋洋的感觉。

严雯话不多,艾琳趁这一路就把人家芬妮好一通打听。

“啊呀,芬妮,你皮肤真好,你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她装作热情洋溢心无城府的样子发问。

“我……没什么讲究的,有时候是朋友送的,有什么抹什么。”

芬妮讲话的声音又轻又柔,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讲话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看着别人的眼睛。

像她这样,在严酷的职场上要如何生存呢?严雯朝她看了一眼。

很多上海女人都不介意在与生人接触的第一回合中就亮出自己的气势,通常表面矜持,但内里却透着一股杀气,提醒别人自己不是好惹的主。

这样的候选人严雯在工作中每天都能碰上,虽然她很专业,但是她不可否认,遇到那种礼貌谦逊的候选人,她会更加帮忙。

严雯好久没看到这样的职场小绵羊了,惊讶之余,心中不由又暗自羡慕。

“最近在用的是什么?”

艾琳才不会轻易放过别人。

“嗯,在用lamer。”

芬妮声音轻轻地回道。

严雯以为这下艾琳该沉默了,谁料到小姑娘厉害得很,立刻睁大眼睛拔尖嗓门,好像找到知音似的对芬妮说:

“你是不是也在淘宝上买的小样?我有个同学在网上买了一个几毫升的小样品,结果搞得整张脸都起了红疙瘩,居然过敏了!看来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哈哈!”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

芬妮谦虚地回道:

“我很笨的,我不会用淘宝,是自己在梅龙镇广场买的。不过如果你有朋友去香港的话,可以带回来,听说可以便宜不少。”

芬妮说话的语气真诚而低调,听上去并无炫富之意,只是努力在回应小姑娘的话题。

可即便如此,还是打击到了艾琳。

她讪讪地避开人家能买得起奢侈品面霜这个事实,避重就轻地嘀咕了一句“你连淘宝也不会用呀”,就不说话了。

芬妮尴尬地看看严雯,脸上写满了自己说错话的歉疚。

严雯及时地朝她笑笑,意思是没事儿,芬妮这才松了一口气。

严雯心里觉得好笑,每次来新人,艾琳就喜欢用这样的方法套人家的家底。

要是人家回雅诗兰黛、兰蔻什么的,她就跟人套套近乎,要是人家回丁家宜、李医生什么的,她就大呼小叫两声,以换取一些心理优越感。

得,这回受挫了,该。

中午的博多新记挤满了等位子的白领,她们三个等了十五分钟后终于有了位子。

严雯点了沙姜鸡饭,艾琳点了烧鹅饭,芬妮点了半天点不出,拿着菜单研究着。

店面小,人又多,服务员等得不耐烦,被邻桌叫走了。

艾琳又找到了机会,

“你要是点不出来,我推荐你吃蜜汁叉烧饭吧,挺好吃的。”

芬妮有点儿犯难,说了声:

“我……今天想吃素。”

“啊?”

艾琳的声音响彻豆腐干大的店面,

“你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就吃素啦?至于吗?你可真行,也太注重养生了吧?”

新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严雯觉得有必要阻止一下艾琳,省得她老跟新人纠缠。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吃素的人很多啊,这样清肠胃,懂不懂?再说很多明星也吃素的,比如大s和赵薇。说不定哪天我痛下决心也去吃素,这样三高就会远离我,高血脂、高血压……”

“高血糖。”

芬妮接了一句。

“对!”

两人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种默契。

芬妮感激她替自己解围,严雯也暗示了艾琳适可而止。

艾琳毕竟年纪小,没心没肺,也不往心里去,扭过头,研究邻桌在吃什么。

三人点的套餐很快就上来了,严雯为了缓和一下用餐气氛,便问艾琳:

“最近你的偶像有什么八卦?”

艾琳一听就来劲了,

“我的偶像刚过完三十岁生日,唉!岁月啊,一转眼周杰伦都过了三十岁了,老喽!”

“你老,还是他老?”

“都老喽!”

艾琳感叹着,

“哎,芬妮,你喜欢谁呀?”

芬妮脸上露出一丝害羞之色,

“我喜欢梁朝伟。”

“老大,你呢?”

“我喜欢费翔。”

严雯话音刚落,那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严雯好奇道:

“怎么了?”

“老大,我拜托你啊!费翔是我妈妈那代人喜欢的偶像好不好?你这个答案一下就暴露了你和我们之间的年龄代沟。以后要是有人再问你这个问题,你可千万别这么回答了,太落伍了。你看人家芬妮,梁朝伟,这就是标准答案。”

“为什么?”

“因为有时代感。”

“哦,那我应该说谁才显得不落伍呢?”

“你就说金城武吧,这是另一个标准答案。”

“行,我知道了,你再问我一遍。”

“老大,你的偶像是谁?”

艾琳跟真的一样,配合着又问了一遍。

“费翔!”

严雯斩钉截铁地回答。

艾琳做了一个自己被噎住的表情,芬妮笑得放下了筷子。

她终于主动问了严雯一个问题:

“你很喜欢费翔吗?”

严雯笑笑道:

“是的。第一,我不觉得我喜欢费翔我就落伍了,相反我觉得很自豪,因为我坚持我自己的品位。第二,在我心中,费翔绝对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所谓完美,并非因为他帅,单身,而是他真的好nice。他是我见过的最绅士的男人,他的完美是因为他很尊重每一个人。”

“你亲眼见过?”

艾琳问。

“是的,在中信泰富下面的星巴克。我有个大学同学在报社工作,有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她要采访费翔,我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冒充是我同学的同事。我不出声,就坐在旁边看他们工作。费翔对人的态度亲切诚恳,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真诚地看着别人的眼睛,笑容灿烂。后来采访结束了,我斗胆跟他说了一句话。我说,费翔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费翔就笑了,很亲切地拥抱了我一下。这一抱,我真是终生难忘。”

“老大,想不到原来你这么……痴情啊。”

艾琳说了一句。

“其实你是想说我花痴,对不对?”

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下午,严雯正在会议室接待一个候选人,艾琳推开门来报,

“电话,你爸爸打来的。”

严雯当下就觉得奇怪,爸妈很少给她办公室打电话,今儿是怎么了?她一下就想到了会不会是严蓓和唐绍清的事儿?她匆匆跟候选人打了声招呼,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爸,怎么了?”

“严雯啊,呃,你今天忙不忙?”

“爸,我这会儿就忙着呢,你别绕弯子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严雯语速飞快地说。

“我……我还是让你妈跟你说吧。”

“爸,爸!”

严雯压低声音喊了两嗓子,那头话筒在父母二人手中推来推去,严雯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的最后结果。

结果话筒还是放在了爸爸手里,没等爸爸说话,严雯抢先说:

“爸,我真的在忙,有什么事情你们别兜圈子,行吗?”

爸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二十三号楼的刘老师,就是儿子在环球金融中心上班的那个,她人蛮热心的,她儿子公司有个同事……”

严雯一听,跟早上听到的版本一样,急忙打断了爸爸的话,直接说道:

“爸,你能说重点吗?”

爸爸这回像下了决心,痛快地给了句明白话,

“你小姑不愿意去相亲,但是我们不能黄人家面子,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所以,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你代你小姑去相亲吧。这万一是个好的,咱也肥水不流外人田……”

后面的话严雯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这就是我亲爱的爹娘,她想,也只有他们能想得出顶替相亲这种事,还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她一口回绝了老爸,

“爸,你别说了,我不会去的,我求求你们行不行?我自己的事儿我心里有谱,不要你们给我瞎张罗,要我代严科去相亲,亏你们想得出来!”

没想到,爸爸丝毫没有醒悟之意,还在电话那头恨恨地说,不过显然是在对妈妈说:

“你看看,我就知道!她跟严科一个样儿!张口闭口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好像我们做娘老子的是在害她!”

严雯不忿,反问道:

“我怎么就跟严科一样了?”

话筒已经转到妈妈的手上,她的态度理智得多。

这么多年,她跟爸爸就是一个完美的组合,一个上火另一个就下火,一个白脸另一个就红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劝严雯:

“好了,又不是什么要你去杀头的事情!你去应付一下有什么啦?回头我们就跟人家说你们俩没看上眼,总比放人家鸽子强。”

严雯刚要张口,被妈妈飞快地抢去了话头,

“地点就约在你公司附近,静安寺,久光百货上的金津咖喱。晚上七点,别忘记了啊!”

嘡!电话就给挂了。

严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别开玩笑了!要她冒名顶替去相亲,这太荒谬了!莫说是顶替别人,就是自己去相亲也不能这么草率啊,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儿也不知道,身高年龄不知道,工作收入不知道,性格爱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的,这就去相亲了?这个世界都失去理智了,还是剩女已经多到爆炸的边缘了?现在,上海滩男人的抢手程度堪比前几年的上海房价,简直是炙手可热。

爸爸就跟回应严雯的问题似的,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对方名叫向往,他有你的电话号码。

严雯看完短信,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

快下班的时候,严雯所在的department1召开了一个短会。

除了常规工作外,部门主管啾特别强调了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dsn中国总部的这一单。

世界传媒巨头之一的dsn中国总部目前也成为公司的大单客户,这个消息令公司上下极为振奋。

这样,在公司的客户名单上,又有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宝石。

ccc下令全公司通力合作,务必让客户满意。

啾和严雯曾经竞争过部门主管的职位,所以她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她比严雯小两岁,照理资历排在严雯后面,业务也不比严雯强太多,但她会来事,属于大家私下里评价的那种“很要”的人,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而严雯生性攻击性不强,被啾占了先机。

不过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严雯的工作态度和资历,又是瑞秋的亲信,啾也知道自己不能拿严雯怎样,索性卖力想跟她做朋友,总是制造跟严雯是要好姐妹淘的舆论。

严雯心里不情愿,却也不便说破,有时候还必须要应付她一下,比如被她强拉着一起吃饭逛街什么的。

严雯总体原则是拒绝几次答应一次,跟她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但啾这一手也很厉害,经常搞盯人战术,而且很多时候也是为了跟严雯套话,弄得严雯不敢懈怠,疲于应付。

啾是陕西人,但是一心想成为一个正宗的上海女人。

姿色还算过得去,她和上海女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她面色蜡黄,因为上海女人皮肤是出了名的好。

但是她胜在身材好,腰细,便自认是美女,表面走知性路线,内里骚气腾腾。

她的路数也很怪,她跟直接上司瑞秋不怎么打交道,ccc是对谁都一碗水端平,所以她也不用特别上心。

她的想法是,不断扩大自己的业务能力,把客户都抓在手里,所以她真正的对手是简星宇。

她和严雯算是亦敌亦友,严雯不愿意跟她多啰唆,可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严雯,严雯换一个眼影的颜色她都能发现,严雯新买了鞋子她也嚷嚷着要试一试,严雯的每一只名牌包包她都了然于心。

严雯最受不了的是跟她一起去逛街,严雯看什么她看什么,一来二去,凡是她也喜欢的,严雯就倒胃口,通通让给她。

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还会对着镜子旁若无人地摆pose,头一歪,嘴一抿,故意压低下巴,瞪大眼睛,做张含韵状,有少女情结,极其自恋。

会议结束后,啾又借故跟严雯说了些有的没的。

严雯知道,每当她对自己态度特别好的时候,就是自己又要被利用的时候。

严雯有一些同学朋友在媒体这条线上,啾当然希望从她身上打开缺口,以抓住dsn这个贵客。

“艾玛,我们今天一起吃晚饭吧,顺便可以逛一下h&;m,最近好像在打折哦。”

“但我最近没有购物计划,要不你自己去吧。年底事情太多,我真的没有那个心情,下班了就想回家。”

严雯随口敷衍着,并笑嘻嘻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毅然决然地朝会议室外走去。

“你这哪行啊,就是要出去的呀,这样才有机会遇到男人。”

严雯觉得啾讲话很嗲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正当严雯脑子里捉摸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严雯接起来,

“喂?哪位?”

标准的商务口吻。

“请问,你是严科吗?”

严雯愣足三秒钟,找严科的怎么打到她这儿来了?她刚想脱口说“打错了”,舌头打了个弯问:

“请问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向往。”

“……”

严雯脑子瞬间短路,嘴上又打了磕巴。

她迅速想起来此人是谁,他是那个相亲对象,而自己现在是冒牌严科。

对方的声音很好听,语速不紧不慢,态度不卑不亢,普通话标准,嗓音充满了男性的质感,令人心仪,这才是严雯打磕巴的主要原因。

“不好意思,冒昧打电话给你。我是想问一下,是不是你找不到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严雯快速地看了看表,她压根儿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

那头见她不语,又问:

“或者,你今天是不是不太方便?没关系,我们可以改期。”

严雯几乎只犹豫了一秒钟,

“对不起……我临时开了一个会,真抱歉。”

那头笑了笑,

“没关系,我就猜你可能被什么事耽搁了,找得到吗?”

“我知道那个地方。”

“那行,我等你,进门朝左走,一个守一桌子菜的人就是我。回见。”

严雯挂了电话,看到啾还在热切地看着自己,她顺水推舟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我今天约了人,我自己都给忘了。”

“什么人呀?比我都重要?”

死女人半真半假地套话。

“熟人,好久没见了。”

严雯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

她才不会告诉啾自己去相亲,这女人会自告奋勇和她一起去的,这事儿她真能做得出来。

她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也在上海打拼,可她嫌这嫌那,不太待见人家,对任何其他单身男性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随时可以将男友update。

严雯就这样走出了写字楼。

她下意识地拦了辆出租车朝约会地点赶去,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

为了躲啾也好,为了让爸妈安心也好,这些都不是理由,真正的原因也许就是刚才那个向往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他很自信,还有点儿幽默。

“请问,你是严科吗?”

声音那么好听,态度又是严雯最喜欢的nice,她不禁开始浮想联翩。

请问,你是费翔吗?严雯当然不会真的花痴到以为那个坐在一桌子咖喱食物面前的人真是费翔本尊,她的意思是,你会是一个像费翔那样,阳光,谦虚,有教养,带着真诚笑容的男子吗?第二章温暖牌男人严雯一走进餐厅,服务员小姐就迎了上来,

“小姐几位?”

“有朋友。”

现在是吃饭的点,餐厅里挺热闹,严雯朝左一拐,一眼就看到了向往。

就像他说的,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确实看上去很突兀。

客观地说,就算不是一个人,人堆里头的向往也很引人注意,他身上有一种气度是任何东西都遮掩不住的,不骄不躁,沉稳温和,而且长得不难看。

严雯朝向往走过去的时候,向往抬起了头。

他站了起来,朝她微笑着,伸出了手,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人高马大。

“你好。”

“你好。”

严雯手一伸,被他握住,力度刚好,足够有诚意又不拖泥带水,掌心温度适宜。

“这样的接头多危险,全靠我们误打误撞。”

“还好,”严雯淡淡笑笑,

“最后也没出错。”

“哪里,每个路过这张桌子的女孩,我都朝人家微笑,你是第八个了,也是唯一一个没朝我翻白眼的。”

他笑着说。

严雯笑了起来,她知道他在说笑。

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朝女孩儿微笑,女孩儿应该会觉得那是一种欣慰吧。

就这样,两个陌生人化解了初见面的尴尬。

他留着寸头,很精神,脸不大,戴一副无框眼镜,穿一件咖啡色和米色相间的横条套头毛衣,牛仔裤,身材结实伟岸,胸膛宽厚。

他眼睛不大,但是有神,鼻梁挺直,上扬的嘴角并非为了展现优越感,而是在传达一种温热的礼貌和平等。

尽管他毫无张扬,但看得出来他性格很阳光,一直面含笑意,整个人的气场都是正面向上的。

严雯保持了女孩适当的害羞,但是在和向往目光对视的时候,她也微笑着直视,毫不怯场,这是职业病。

只不过和他一样,她的目光也没有攻击性,两人都稳稳当当的,透着诚意。

“严小姐,你看上去不像三十八岁。”

严雯刚端起茶杯喝水,差点儿大撒手,心想,自己的老爸老妈真是无敌了,居然还谎报了严科的实际年龄。

不过也难怪媒人没起疑心,说严科三十八岁基本不会有人怀疑。

“请问,向先生今年贵庚?”

他笑起来,

“我也三十八岁。”

“你不介意我跟你一样大?我的意思是,很多男人都喜欢找年龄比自己小的。”

“不介意,要是介意我就不来了。”

他笑着,把桌上的菜谱递给严雯,

“等你的时候我叫了几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再看看。”

严雯把菜谱接过来,放在一边,

“向先生。”

“向往。”

向往微笑着更正。

“向往,”严雯顿了顿,抬起头说,

“我不是严科。”

“……”

“严科是我的小姑,我叫严雯。我小姑不肯来,我爸妈怕介绍人生气,就让我来冒名顶替。”

向往笑了笑,缓缓地说:

“这样啊。”

“还有,我小姑今年不是三十八岁,是四十五岁。”

向往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至于我爸妈为什么要谎报年龄,我想,也是出于一片苦心。你知道,在上海这个地方,到处是剩女,大家心里都慌,一个女人到了四十五岁还没有嫁出去,就好像看到一支股票不断跌价,作为家人,我们的压力都好大。我爸我妈……他们很焦虑,他们是想让我小姑早点找到归宿,不是故意要骗人。”

向往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想想不合适,又尽量忍住了,还跟严雯道歉,

“对不起,我觉得我不应该笑。”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我再次代表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小姑向您道歉。”

严雯态度相当恳切。

向往没说话,像是若有所思。

严雯看着他,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难免恼怒,都会觉得自己被耍,面子肯定挂不住,但此人胸襟豁达,居然能够一笑置之。

严雯做人力资源这行,可谓是阅人无数,即使向往不是他的相亲对象,是她的工作对象,她也会在心里先为他打一个钩。

“严……雯?”

向往试探着叫她的名字。

“是,晴雯的雯。”

“反正菜也点了,那就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浪费了可惜。”

他笑着说。

“好,条件是我埋单,请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心不安。”

“不用,还是我来吧,我不习惯让女孩子埋单,何况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母的错,错的是严科,她不来,白白损失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哈哈。”

严雯也被他说得笑了起来,

“那就aa,这是底线。”

“哈哈哈,”向往笑了起来,

“真的不用。”

严雯温柔却坚定地看着他。

“这样,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可以不用那么内疚了。”

“请说。”

“我今天来相亲,其实也是出于好奇心。演艺学院的年轻女副教授,听上去不错,没见过。”

向往笑着说,

“所以我们扯平了,你不用不安。吃吧,再不吃菜就真的凉了。”

严雯不再推辞,两人边吃边聊,说些闲话。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有点儿像李阳?就是疯狂英语的那个。”

“有,呵呵,你不是第一个了。可能因为我们都是新疆乌鲁木齐长大的吧,不过我的英语没有他那么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你在你的领域里一定也很优秀。”

向往笑了起来,放下筷子去掏裤子后兜,从钱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奉上。

严雯接过来,上面写着:翡达星会展服务(上海)公司副总经理向往。

严雯心想,他工作单位好,有教养,心胸宽广,却丝毫没有自高自大之嫌,在这个人心浮躁的城市和人人自以为是的时代,显得多么难能可贵。

严雯看着名片,说:

“你们公司很厉害!”

“是吗?你听说过?”

“翡达星,非大兴,还不厉害?”

向往大笑,他在上海工作了好多年,自然知道“大兴”的含义,指假货,不正宗。

严雯也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一般都会劝告别人,轻易不要跳槽,除非你找到一个好的猎头。所以,如果你想跳槽,尽管来找我。”

严雯和向往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十点,两人言谈甚欢。

向往对严雯的职业很感兴趣,严雯便侃侃而谈。

“人力资源顾问通常分为三种,一种是专门做普通员工猎头管理的,虽然职位是顾问,但是实际上是为客户代理的人事招聘专员工作,直接由上级分配,一般不和客户交流;另一种是负责高级人才招聘的,也就是说,专门为客户招聘管理层人才的,需要具备一定的口才,其实就是帮助客户挖墙脚;第三种,则是帮助企业解决人才导向问题的,貌似很深奥的样子,但更多的是人力资源管理理论的延伸,也就是把枯燥的理论和现实相结合,然后重组一套适合于客户的人力资源管理理论。”

“哇!真是隔行如隔山,真正厉害的是你。”

向往听了啧啧称奇。

“我们的工作说白了就是跟人打交道,很枯燥,不如你们的行业有趣。”

“那可不一定。我们公司的主要经营项目是做车展,外人都觉得做车展一定很好玩,但如果你天天跟那些名车打交道,可你又明知自己一辈子都买不起,你就会更加觉得生不如死。”

两人都笑了起来。

严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每天要为很多人做面试,但那是面试,不是聊天。

她从来没想过和一个男人可以这么开心地聊天,专注而热烈,彼此不较劲,彼此尊重,沟通顺畅,心情愉快。

向往更多的时候是一个聆听者,他的微笑为这个隆冬带来了丝丝暖意。

这个人跟自己是一路人,最后,严雯为本次面试做出了结论。

在严雯的坚持下,向往和她aa了这顿晚餐。

两人站起来走出餐厅,向往高大伟岸,而严雯是那种典型的上海女孩的玲珑身段,一米六五,脚蹬高跟鞋更显美态,走在向往边上特别相称,不声不响显得小鸟依人。

两人并肩走着,跟刚才吃饭时的勇猛话题不同,现在有了一段时间的安静,这段安静恰如其分。

他们在静安寺门口分了手,向往拦了一辆出租车后,为她打开门,两人挥手告别,本次顶替相亲圆满结束。

车上,严雯小脸红扑扑的,心怦怦直跳,再次拿出向往的名片仔细端详。

做猎头的职业病就是很重视收藏别人的名片,就算不能发展为直接的候选人,留作备用或者发展为线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严雯细心地把向往的名片收好,他们在茫茫人海中各自沉浮,本来毫无相遇的可能性,因缘际会坐在了一起,手中这张名片成为唯一的联系和证明,严雯因而格外珍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名片放进名片夹,而是直接放进了钱包的夹层。

这天晚上,严蓓拒绝了父母要为她出面调停的好意。

晚上回到家,严雯看见爸爸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回来就跟没看见一样。

倒是妈妈还记得相亲这回事,盯着问情况如何。

严雯淡淡一句“还行”,妈妈又问有无发展可能性,严雯回“不知道”便进了屋。

第二天严雯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光彩,被啾小姐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严雯的脸,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没有啊。”

严雯平静地掩饰着。

“没有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兴奋呢?跟平时不太一样,是不是背着我遇到什么好事儿啦?”

“呵呵,”严雯镇定地回答,

“能有什么好事儿啊,哪有那么多好事儿啊!”

这一招暂时击退了啾小姐,但是她并没有死心。

不一会儿,她看到严雯今天的msn上的名字是--温暖牌男人的到来。

严雯的意思的确是指向往,但这里头并没有单相思的含义,只是严雯昨天晚上过得很愉快,向往的到来一扫她身边“衰男”的阴霾,她觉得很开心。

有一段时间,严雯怀疑自己是不是特别招“衰男”,个个小心眼,斤斤计较,毫无风度,这天底下的好男人都上哪儿去了?向往真的很不错,但以严雯的性格,她是不会立刻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想入非非的,她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只要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同的男人,而且她也有足够的幸运可以遇见,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从此可以不再抱怨老天待自己不公,改一个msn名字也是为了给自己励励志。

但这种单纯的心情在啾小姐看来,就是严雯遇到好事儿的铁证。

她琢磨着,还是得再套套严雯的话。

下午,啾小姐和严雯一起出去办事,要去趟dsn总部,两个白领丽人站在世贸中心下面排队等候出租车的到来。

气温很低,严雯正在集中全力抵抗严寒之际,啾小姐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圣诞节你怎么过啊?”

“圣诞节?我……没想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吧?”

啾小姐颇含深意地笑笑,

“不跟你的新男朋友一起庆祝啊?”

严雯感到非常纳闷,反问道:

“新男朋友?”

“对啊,你不是在msn上说,温暖牌男人的到来吗?”

严雯明白了,这又是啾小姐的鸡贼,在套自己的话呢。

严雯因为不齿啾小姐的为人,但又忌惮她是自己的主管,所以总是能敷衍就敷衍,自己的私人事情是断断不可能跟她说的,不料她却步步紧逼。

一个人的生活被另一个人全面聚焦可真是件难受的事,一举一动都要向她做出解释。

严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故意笑了笑,不语,让她去猜好了。

“搞了半天,那人不是你的新男朋友啊?嗨,我就说嘛,你要是有了男朋友,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啾小姐自我感觉良好。

严雯脸上不露破绽地笑笑,心里说:休想。

“不过,艾玛,说起来你感情也空窗期好久了,哦?”

啾小姐抱着自己的胳膊发来第二波攻击。

严雯笑笑,应付道:

“是啊。”

“一个人多没劲啊。你要找起来了,不要再往下拖了,当心越拖越不值钱。对不起哦,我说话直了点儿,不过女人真的是拖不起的呀,对不啦?”

啾小姐以关心的名义说出了刺耳的话,刻薄也刻薄了,嘴巴也痛快了,最后还不忘夸自己一下。

严雯心里涌起强烈的厌恶之情,真想甩下她一走了之。

而人生的无奈就在于你不能真的为所欲为,所以她只有强忍着心中不快,还不能流露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你想体现涵养,有些人就认为你是软弱好欺。

所以严雯回击了一句:

“也还好吧,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我现在这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啾小姐睁大了眼睛,夸张地喊了一句:

“那你的性生活怎么办?”

严雯身体一晃,差点儿一跟头栽下马路牙子去。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这是一个正常的理性的人应该在公开场合问出来的话吗?何况跟她还不是很熟,大家只是同事而已,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问出这句话?严雯一时恍惚,是她太猖狂,还是自己太保守?最令严雯生气的是,自己的脸居然涨得通红,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啾小姐称心如意,终于没有再乘胜追击下去,满意地去眺望出租车驶来的方向。

严雯用沉默终止了这场荒谬的谈话。

不知道是冷还是气,总之她开始瑟瑟发抖,胸口尤其抖得厉害,一连串地打激灵。

严雯心中无限悲怆,单身女人在这个城市里就像《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横竖都矮人一截。

在任何时候,单身女人都可以被拿来打趣,对比,取笑,成为话题,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像啾小姐这种哪怕是有个名义上男友的女人,也可以对自己指指点点,以突出她的优越感。

你要怎样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你要怎样才能告诉全世界,即使你是single,你也是有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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