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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替天行淫词曰:可怜风月债难酬,顽石投胎解花愁;最是朱颜容易老,十二金钗竞风流。

羞向郎前秀阴牝,挠乱花钗坠画楼;敲断暮钟眠未得,金陵一觉水空流。

话说贾宝玉乃世袭荣国公贾代善之孙,工部员外贾政次子,别号怡红宝玉、绛洞花王、富贵闲人。

本是女娲炼就的一块顽石,因无才不得入选补天。

该石自经锻炼之后,通了灵性,自去自来,可大可小。

被警幻仙子留在赤霞宫中,名为赤霞宫神瑛侍者。

却被一僧一道携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走了一遭,落胎贾府时口衔的美玉,上有“通灵宝玉”四字。

正是那荣国府里的魔根祸胎、混世魔王。

那日,宝玉躺在侄媳秦可卿床榻上,渐渐困倦,便恍恍惚惚地睡去。

犹似秦氏在前,悠悠荡荡,跟着秦氏到了一处。

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

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

“这个地方儿有趣!我若能在这里过一生,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管束呢。”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是个女孩儿的声气。

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美人来,蹁跹袅娜,与凡人大不相同。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

“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

那仙姑道: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因知你乃风流冤家,恐将造劫历世,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此离吾境不远,可试随我一游否?”

宝玉听了喜跃非常,竟随这仙姑到了一个所在,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

也有一副对联,大书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宝玉心下自思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古今之情”与我何干,又为何我有“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

”宝玉只顾如此一想,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

宝玉看了,因向仙姑道:

“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么?”

仙姑道:

“此中各司存的是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乃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

宝玉听了,哪里肯舍,又再三地恳求。

那警幻便说:

“也罢,若与你结体有缘者,则可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

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

进入门中,只见有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

警幻只拣与宝玉关联者看,只见那边橱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

宝玉因问:

“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

警幻道:

“即尔府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

宝玉道:

“如今单我们家里就有几百个女孩儿,怎么只十二个女子?”

警幻微笑道:

“一府女子固多,不过择与你有宿世孽缘者录之,两边二橱则又次之。”

宝玉再看下首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宝玉还欲细察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泄漏天机,便掩了卷册,笑道:

“你前身乃一通灵宝玉,如今遗落红尘,命犯桃花,人间多情女子恐在劫难逃也!此三册女子皆你欠下的风流艳债。”

宝玉听如此说,便唬得魂飞魄散,果觉自形污秽不堪。

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笑道:

“你却不知原委。适从宁府经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

“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所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

“如此嘱吾,故发慈心,故引了你到此处。先以府里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供尔熟玩,你归去后,须行淫于肉、意淫于灵,偿还那情缘孽债,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欲海无涯,回头是岸,或冀你将来一悟,未可知也。”

又取一册春宫图与宝玉。

宝玉揭开看时,分别是:

“黛玉思春、宝钗前戏、熙凤色诱、探春露阴、惜春双修、迎春上位、元春翘臀、李纨自渎、妙玉品箫、湘云裸卧、巧姐承欢、可卿抖乳。”

宝玉哪见过这等风物劳什,不免瞧得心旌摇荡、头昏眼花。

警幻见宝玉迷惑不解,叹:

“痴儿竟尚未悟!”

便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

更可骇者,早有一位仙姬在内,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

正不知是何意,忽见警幻说道:

“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那些淫污纨绔与流荡女子玷辱了。更可恨者,自古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耳。

好色即淫,知情更淫。

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

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忽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只管痴痴地坐着。

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便道:

“你为什么又不看了?”

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

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地说道:

“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

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

“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

那宝玉一面口中答应,只管出着神,往外走了。

想起李纨所托之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扑鼻,回头一看,果是妙玉那边栊翠庵中有十数枝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初春景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宝玉便立住,细细地赏玩了一回,口中一边吟道: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临风踏春禅门叩,为乞异香入韵来。槛外玲珑一色裁,丹砂才吐绝尘埃。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

便一边轻叩栊翠庵门扉。

妙玉女徒静心闻声来迎,约有十七、八岁,身上青衫洁净,生得面白唇红。

见了宝玉,不觉满面春风,笑容可掬,急上前稽首道:

“请二爷小房献茶。”

将迎进小禅室,将茶来泡。

宝玉嘴里问着:

“怎不见妙师在庵中?”

便上前搂住静心亲嘴。

静心原来与宝玉契厚,低首含笑道:

“二爷,可不赶巧,师傅刚被鸳鸯请了去,说是给老太太讲解《金刚经》。”

宝玉心中怏怏,搂住静心道:

“我一向想你,恨无便处。既然天赐良机,切勿当面错过。”

静心笑道:

“二爷不可如此,师傅知道了,怕要责罚。”

便故意用手来推。

此时,宝玉心中烦闷,欲火升腾,遂将静心按倒在藤榻上,道:

“好焦渴,姐姐救我则个。”

静心挣扎几下,不禁娇脸晕灼,又不敢高叫。

宝玉心荡难抑,一把扯开静心的小衣,又忙褪下自家绸裤,裸身于前。

静心犹自羞涩,不肯相就,被宝玉一下将她身子搂定,就伏上身,将裆中酸胀的惹祸之物向胯中乱捣。

静心情动,不能自持,手由不得放松了些,被他趁势脱下。

宝玉俯视其牝,只见肉唇舒卷,阴毛稀疏,肉鼓鼓一道牝沟。

便手着捻那话儿,凑近那孔窍,研研擦擦,真是龙进深渊,直溜至根,抵触花心。

静心上次被宝玉开苞,兴犹味尽,今日妙玉不在,乐得受惠快活。

便不再推挡,柳腰款摆,耸身迭股,相迎相送。

弄得宝玉兴发如狂,急急抽彻推送,一味乱捣。

一弄半个时辰,忽闻禅寺钟响,二人方才云停雨驻。

宝玉向静心自取了梅花回转,行到半路,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从稻花村笑嘻嘻走出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瞧着只管走。

不防迎头撞见宝玉,抬头看见,方才站住。

宝玉因说:

“这傻丫头又得个什么爱巴物儿,这样喜欢?拿来我瞧瞧。”

忽见一个五彩绣香囊,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的相抱,一面是几个字。

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儿,心下打量:

“敢是两个妖精打架?不就是两个人打架呢?”

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给宝玉看呢,所以笑嘻嘻走回。

忽见宝玉如此说,便笑道:

“二爷真个说的巧,真是个爱巴物儿,且瞧一瞧。”

说着便送过去。

宝玉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

“你是哪里得的?”

傻大姐道:

“我掏促织儿,在珠大奶奶院子山子石后头拣的。”

宝玉道:

“快别告诉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呢。因你素日是个傻丫头,以后再别提了。”

这傻大姐听了,反吓得黄了脸,说:

“再不敢了。”

磕了头,呆呆而去。

宝玉便笼在袖里,心内罕异,揣摩李纨此物从何而来,又如何受用此物?且不形于声色,向李纨院中走来。

却说这日李纨残妆半卸,正在屋中与香菱闲谈,恰问:

“宝玉要取的红梅怎未送来,或是妙玉天生怪僻,不好多话。”

一语未了,却报宝玉已到。

香菱听了,喜孜孜扶了李纨慢移莲步,款整衣裙,袅袅娜娜走将出,见宝玉笑欣欣擎了一枝红梅进来。

众丫鬟忙已接过,插入瓶内。

一面说一面大家看梅花。

原来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

李纨使个眼色儿,香菱会意,领了众人退出。

宝玉见李纨只穿着墨绿小袄,散挽乌云,只露出水红抹胸,一痕雪脯,偏倚在太妃椅,恹恹的那精神,姿态墟呵,凝眸顾盼,另有一种佳趣,好不垂涎。

便一揖到地,说道:

“嫂嫂之托,幸不辱使命!不知有否为报?”

见妇人胸前露出一条白肉,隐隐的两枚乳峰,好生动火。

站起来上前假做扶她,却上前一把抱住,接着胸乳,就亲了个嘴。

李纨闪避不及,急道:

“二爷!你嘴里怎么越发没了捆儿了?常言道:懒猪不拉窝里屎,岂有兄嫂之间这般调情斗口齿的?”

宝玉嘻笑道:

“常言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哩!索性破了例就完了!”

言毕,要扯妇人的小衣。

李纨见这话越发邪僻了,一边道:

“二叔!你说话怎么越发没前后了!”

一边奋力推攮,

“你的情意,我心足感矣!奈何未亡人心如神灰,早随你死去的大哥哥去了。指望着兰儿有一点儿出息,也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

想着旧事,两行珠泪禁不住簌簌的落将下来。

原来,李纨虽见宝玉二叔,性则温文尔雅,貌又丰神秀雅,本有窃爱看顾之理,酷似故去的亡夫贾珠,而温存体贴还犹胜一筹。

但她自幼闺训森严,这些天思前虑后,一是怕那流言蜚语,心忧人言可畏;二是一心望子成器,不欲惹事生非。

近日只是布裙荆钗,足不履户,关门独坐,一点外事不闻,终打消与宝玉那苟且之念。

宝玉听了,寒了半截,不敢违拗,只得住了手,叹道:

“尊嫂际此芳年,具此才貌。奈何清灯长夜,做无益之苦守,务虚名而去实际乎!午夜静思,常窃为尊嫂叹惜。”

李纫见他说的不伦不类,羞臊得满脸通红,嘴里却强自镇定,道:

“二叔,你平日饱读圣贤之书,岂不闻“万恶诚淫为首”?古人屡屡言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非为。

患下孽债,恶积天谴!你我行此苟且之事,日后有何面目见你兄长于阴司之下。

二叔,汝即为家中嫡子,当为弟妹表率,切不可沽于女色,迷途不返。

”宝玉难掩自惭,不敢轻口轻舌冲撞,便道:

“嫂子,怎么今日说出这话来?我如何担得起?圣人亦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当年,孔夫子见卫灵夫人南子,为其美色所惑,环佩玉声璆然。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辈凡夫俗子。嫂嫂如此风流,我怎可有目无珠。”

言毕,竟忘乎所以,上前狎其胸乳,尝其滑腻,低声劝道:

“古来才子佳人之遇种种,未闻因淫秽而为之报者,嫂何过虑之甚。况贤嫂苦守十载,兄长泉下有知,也当欣慰。“太上”说的好,救人危难,最是阴骘事。

我想名垂千载,不如今宵快乐,嫂子何必如此死心。

”李纨一边推闪,一边急的红了脸,叫道:

“二叔,你越发比先不尊重了!”

却被弄得淫水淋漓、痴痴迷迷,半晌方挣脱起身,正色道:

“我且告诉你,要是换了别人,泼皮无赖这般得罪了我,倒还罢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小家子的也跟不上。”

宝玉口内百般央求:

“嫂子寡居多年,何必拘执至此!空房寂寂,倚枕无聊何苦呢?今日庭院无人,不可错过。偎香怀玉,自享不尽衾帐之欢娱矣。小弟不才愿与尊嫂若此不疲,不知老之将至。”

李纨听了宝玉越发说得不堪,忙止道:

“罢,罢!嚼舌根的猴儿崽子!别只管嘴里这么不清不浑的!知道的说是玩,不知道的,再遇见那样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的人,吵嚷到那府里,背地嚼舌,说咱们这边混账。”

宝玉听见李纨如此拒绝,话又锋利,无可回答,一时脸上过不去,也明欺她素日好性儿,忙陪笑:

“嫂子,从古至今,连汉朝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你满家子算一算,谁家没有些风流事。

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二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

凤婶子那样刚强,瑞大哥还想他的账,哪一件瞒了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只许他们偷偷摸摸地享那抱玉偷香的乐事,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不过大家将就些罢了。

”宝玉只管信口开河,胡言乱道。

李纨这厢却已羞得是面红颈赤,啐了一口,骂道:

“好个二叔!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你趁早打了这妄想!”

宝玉本欲要回去,可这一肚子的隐情,越发被勾起,索性从袖里扔出一个香袋来,说:

“你瞧!”

李纨忙拾起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了一跳,忙问:

“二叔,从哪里得来这物事?”

宝玉见问,说道:

“我从哪里得来?我天天坐在井里!幸亏我是个细心人,才偷空儿,谁知你也和我一样!这样东西,大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不亏我看见,不然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我且问你:这个东西却是从何而来?”

李纨听得,也更了颜色,忙问:

“二叔怎么知道是我的?”

宝玉笑道:

“幸亏傻大姐还不解事,当作一件玩意儿,交至我手里。嫂子青春妙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还要和我赖!幸而园内上下人,尚未知晓。倘或丫头们拣着,交与老祖宗、太太太看见,这还了得?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

心中胡想,平时寡言少欲的嫂子暗地拿着这玩意儿自渎泄欲,胯下之物不觉如初发之春笋,生机勃勃。

李纫又急又愧,登时紫胀了面皮,便双膝跪下,也含泪诉道,越发泪如雨下又哭又叹道:

“二叔说的固然有理,我也不敢辩,但并非我弄来这样东西。我屋中孤儿寡妇二人,馀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其中二叔只须细想:这香袋儿是外头仿着内工绣的,连穗子一概都是市卖的东西。今日且对二爷实说,却是你那过世的哥儿、不长进的下流种子,那时留下来的。”

宝玉听了这一席话,很近情理,心忖:

“我一个混浊男儿,何苦用这劳什子难为她一个孤嫂至亲,岂不是那下作之辈所为?”

当下扶她起来,因叹道:

“你且起来。我也知道你孤儿寡母不易,不至这样轻薄。刚才不过是我气激你的话,但只如今且怎么处?”

李纨道:

“若要我依你言语,只要依我三件事!”

宝玉应道:

“我既是为嫂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休说三件,便是三百件,我也依得!”

李纨指定宝玉,说出那三件事来,有分教:

“偷尽妙尼来护嫂,了却心愿去亵母。”

毕竟李纨说出哪三件事来,且听下节分解。

六幸遇鸳鸯却说李纨簌簌泪下,启朱唇,开皓齿,道:

“第一宗事,赶些时候就是珠大爷的祭日,想请妙玉来做个功德法事追荐。她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她的目,我也难承她青目。原来她只推重弟弟,你去央她一央,或许两缘凑合,她能听你的……”

话未了,那眼泪早扑簌簌流下来了。

那宝玉痴呆半晌,方回道:

“嫂子不知道,妙玉原不在这些人中里,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了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送过帖。既是尊嫂吩咐,我且试上一回。”

李纨噙着眼泪,又道:

“第二宗事,兰儿的塾师代儒先生,素日教训最严,却方正而迂腐,学问中平,育人无道,只怕兰儿跟他学久了,反误了前程学业。听闻赵姨娘之弟赵九先生学问精深,教书有方,乞肯弟弟与姨娘说个好话,且让赵先生收下兰儿这个弟子。”

宝玉慌了手脚,勉强说道,

“嫂子,你别去生事。赵姨娘对人大声小气的,我自己臊还臊不过来,还去讨臊去?”

李纨道:

“打着灯笼偷驴子——明人不做暗事。你与赵姨娘那点事,肚皮里点灯——你我心里明白。换个人去寻那姨娘,她会拿班做势,倒像拌嘴似的,二爷却自有良策。”

宝玉不得已,只好道:

“既如此,这宗事也依得嫂子。”

李纨踌躇未定,又道:

“这第三宗事说也羞人,却要扰二叔……”

便顿住了口。

宝玉道:

“至亲嫂弟,如何说个扰。有用得着处,说了才知端的。”

李纨扯着衣襟,含悲忍泪道:

“我与兰儿二人孤儿寡母,虽忝为主子,却无枝可依。兰儿日后有个出息倒罢,倘若科举不成,我母子……”

说罢,不觉哽咽起来,又道:

“如今老爷承了世袭勋职,若弟弟能相让,日后……”

妇人眼泪极易落,扑的又掉下两行来。

宝玉恻然不忍,他本非贪钱恋势之人,便道:

“我倒罢了,就怕琏二爷、赵姨娘他们那枝不依的。”

李纨又道:

“老爷是纯厚性成之人,只要求得太太就成。”

宝玉脱嘴道:

“这事我去求太太,向老爷讨得亲笔凭书,也好日后省得府里的人瞎嚷嚷!”

李纨道:

“正要相烦二叔帮忙则个。”

吃了三杯两盏茶,李纨便起身道:

“二叔稍坐!”

转身回了里屋。

宝玉来时意气洋洋,谁知竟抹了一鼻子灰,心思:

“嫂子就是块肥羊肉,无奈烫烧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多扎手。”

自觉脸上没趣,登时掩旗息鼓,只得咄咄不乐地退了出去。

正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却说宝玉只得回步转来,行至半路,要小解,因下了甬路,找微草处走动,行至一块湘山石后大桂树底下。

刚转至石边,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

定睛看时,原来竟是四妹妹惜春一时尿急,蹶着两瓣肥白屁股,蹲地嗤嗤的尿,如飞珠溅玉,冲破青苔萱草。

梨形纤细的腰肢,股沟一簇淫縻阴毛,若隐若现。

宝玉猛然一见,看得好不动火,故意唬道:

“好个大姑娘家,躲在这撒野溺尿?看!裙子都溅湿了,还不脱了干脆。”

那惜春见人来了,吓了一跳,忙甩抖屁股,不及拭抹,提了裙裤,便往树丛石后闪躲。

探头见是宝玉,发嗔起来道:

“你这坏二哥,净做些鼠窃狗偷没道理的勾当。”

却羞的心跳耳热,掩掩缩缩,欲前又却。

那贾惜春乃金陵十二钗之一,排在第八位。

父亲贾敬只想着炼丹成仙,而母亲又早逝,兄长贾珍好色无耻,行事龌龊。

自小缺少疼爱,自然性格乖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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