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动物凶猛字数:80000付青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夸父,用自己的一生去追逐一个永远靠不近、也得不到的东西。
────题记付老爷子的面前站著他的秘书李铭。
宽敞的庭园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付老爷子闭著眼睛听著他的报告,手指若有所思地敲著桌面。
“……这个月集团利润增加了0。6%,同比增长2%。”
0。
6和2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小的数字,但是在放在付家的集团中,以那麽大的基数为基础,这两个数字便意味著上千万、上亿的人民币。
但是这两个数字的意义远远不止如此,它们促使付老爷子下了一个决定。
付老爷子出生於民国初期,年轻的时候倒卖过军火,和当时的军阀关系都不错,以此开创了付家基业。
文革的时候,因为出身的问题,他带著财产和家眷跑到美国重新创业,竟然也做得游刃有余,事业蒸蒸日上。
改革开放後,政府鼓励海外侨胞回来投资,他又带著自己的资产回到了国内,一手创办了如今赫赫有名的“维汉集团”,整个集团涉足电子、零售、IT、饮食等各个方面,俨然是各个行业的龙头老大。
如今付老爷子已经年过70,家族的事业也传到了他的孙子付青航手中。
留学美国和德国的付青航继承了他经商的才能,将他一手打造的维汉继续扩大。
按理说,付老爷子只要享清福便可以了,但毕竟忙碌了一辈子,轻易无法从商圈中脱身,所以还挂名维汉集团的名誉主席,依旧参加董事会会议。
一个月之前,他在董事会上提议在东南亚建设娱乐休闲中心,得到大部分董事的赞同。
可是他唯一的孙子,也就是维汉集团现任的董事长付青航却提出反对意见。
他认为,在现阶段东南亚的娱乐设施已经饱和,再建造已没有什麽利润,反而要面临著高风险,於是和自己的爷爷对上了。
董事会也因此分成了两派。
付老爷子是个顽固的人,不肯让步,最後还是付青航妥协,但因为他是个孝顺的孙子,不愿惹爷爷生气。
结果,事实证明付青航是正确的。
娱乐中心完工开放後只收回了投资的40%,大大拖了集团利润增长的後腿。
不然以维汉以往的利润增长率,应当为4%左右,而不是区区的0。
6%。
可是已经投资建造的娱乐中心也不能说拆就拆,付老爷子便听从了风水先生的话,准备找个孙媳妇进来“冲喜”。
按照风水先生的测算,能担当起重大责任的必须是八字中带“金”,现年21岁,生於夏天,姓舒的女孩。
全中国那麽大,女孩这麽多,可是加了这麽苛刻的条件後,符合要求的人便寥寥无几了。
可是上天也被付老爷子的执著所感动,竟然让他在茫茫人海找到了这样的女孩。
21岁,生於夏天,姓舒、生辰八字中带“金”的女孩。
她就是付青航未来的妻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付青航正在自己的女朋友家。
像他这种英俊潇洒、气质出众又温文尔雅的男人怎麽可能会没有女朋友?但是反过来说,能成为这种钻石级别男人女朋友的人也不是普通的人物。
姚瑶恰好就是这麽一位,美丽大方,温柔体贴、身据中国传统女子的所有美德,家世也相当,简直和付青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不是此时出了这麽一档子事,他就要给爷爷介绍她了。
所以可以想象付青航有多麽地诧异,在秘书李铭解释清楚了之後,他少有地面色苍白。
“你没在开玩笑?为什麽我要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结婚?”
李铭一幅工作时的口吻重新说道──他和付青航的年纪差不多,工作能力也很强,不然也不能成为挑剔的付老爷子的秘书。
“董事长已经决定了,希望总裁能理解。”
因为祖孙俩都在集团,所以下面的人都统一称呼付老爷子为“董事长”,称呼付青航为“总裁”。
“你叫我怎麽了解?荒唐!”
他当然不是责备自己的爷爷作出这种决定,他是孝子,不会批评自己的长辈,他所怨恨的,是那个什麽风水先生怎麽会得出这麽一个不知所谓的结论。
“董事长现在已经在女方的家里进行谈判,不日会为您准备婚礼。请总裁尽快处理身边的事。”
即将被“处理掉”的姚瑶直直地看著付青航,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如果他的爷爷不肯改变初衷,他就会贯彻下去。
但是付青航在离开前抱住了姚瑶,轻声对她说:
“我爱你。放心,我会去说服爷爷的。”
同一时刻,付老爷子正和女方的父母进行交涉。
舒氏夫妇在知道对方是谁之後大吃一惊,待了解他来的目的後,先前的吃惊比起现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您同意将令千金许配给我们少爷的话,我们每个月会付给您5万人民币。当然,令千金在付家会受到少奶奶的待遇,我们老爷也会待她像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在这一点上,你们可以放心。”
事实上,付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合常理,然而在看到了那个符合一切条件的女孩之後,立即认为她是自己的孙媳妇不二人选。
先前调查得来的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女孩正笑得开怀不已。
从外表上,和他的孙子绝对是一对。
“可是这有点……”
舒氏夫妇对望了一眼,一脸难色。
这种事在诧异过後仔细想想不啻於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他们家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是祖宗积德才生出一个符合人家条件的女儿。
只是再怎麽样欢喜要嫁人的也不是自己,他们也没有穷到要卖女求荣。
“小夏现在不在家,我们的意思是,这毕竟是她的事,如果她不反对的话,我们也没什麽意见。”
“那麽我们便恭候佳音。”
在付老爷子离开之後,舒氏夫妇立即召开了家庭紧急会议,重点讨论女儿的婚嫁问题。
在沈默了一阵後,舒家爸爸说:
“如果让小夏赶快结婚也是一件好事。”
舒家妈妈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愁眉不展:
“你就想著将麻烦推给别人。小夏是我们的女儿,她怎麽样我们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是要她到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啊,以她的个性……人家能受得了吗?”
“看小夏自己的意思吧。我们是尽力促成,她再这麽玩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了。”
说是“玩乐的人生”,但是在舒艺夏看来,自己不过是贯彻“兴趣到底”的人生宗旨而已。
她的兴趣超级广泛,简直到了泛滥的地步。
大学三级跳提早毕业了之後玩了一阵音乐,现在忽然对律师的职业产生了兴趣,准备参加国家司法考试。
今天她特地跟著在警察局工作的哥们一起外出捉逃犯去了,美其名曰为:在现实中了解侦查程序,以加深对刑事诉讼法的学习。
目的地是一家歌舞厅,据探报,里面藏著一夥抢劫犯。
警方揣著枪就冲进去了,舒艺夏也猫腰跟了进去。
里面混战一片,就像电影中的枪战一样,一时间让舒艺夏兴奋地喘不上来气。
不过随後她便意识到自己该做什麽,一套跆拳道下来也擒获了一个要逃的贼,尽了公民义务。
这次行动收获巨大,几乎是端了对方的老窝,但是也逃走了几个。
重要的主犯一个也没逃,其中就有舒艺夏擒住的人。
“行啊,小夏。没看出来你身手还了得?拼命呢,一般女生见血还不得晕啊。”
舒艺夏理了理弄乱的长发,回首一个媚眼:
“有物质奖励吗?锦旗的不要。”
“势利。”
崔蒙笑骂道。
他们俩高中时便是死党,孽缘不断。
“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警察人民爱。我嘁──就你这种败类也能当警察,人民警察的招牌完蛋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至於将我身後的主子也一起掀吗?说,哪里!”
“你那点工资连打车钱都不够,等我司法考试过了再请我吧。别忘了,下次再有这样的行动想著点我。”
说完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去。
舒艺夏一路哼著歌,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
因为她是个绝对漂亮的女生,个子高挑,模特身材。
离家老远就看见一辆黑亮的奔驰从身边驶过去。
她刚到家,妈妈就拉著她的手,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她听,似乎要她在玄关就给出结论。
“你们的意思是同意,对吧。”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一下子就看出父母的心意。
“我们的意见没用,关键看你。”
妈妈说。
舒艺夏嘴里嘀嘀咕咕了半天,说:
“先说说你们同意的理由。我参考一下。”
“你大学毕业了也不找个正经工作,如果能找个婆家好好管教你也是好事──对方也不嫌弃我们的身份,难道你不想作个衣食无忧的少奶奶?”
这是妈妈的看法。
舒艺夏听完後立即摇头否定:
“不想。”
接著老爸上场,在细节上他也许不如老婆了解自己的女儿,但在大事上他可不含糊。
“你想想看,你至今不愿意找个工作是因为不合自己的兴趣。其实你的兴趣就像玩票性质,没有钱什麽支撑不了多久。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容不得你再胡闹下去,但是到了付家,你就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付老爷子答应我们,会待你像亲生的孙女。何况,你妈妈的腿也不好,要是有付家的资助,就能去国外治疗了。怎麽样?”
舒艺夏寻思了一会儿,似乎很同意老爸的说法──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了,与其嫁给一个穷光蛋,不如去能容忍自己放肆的地方。
不过是场交易而已。
这边舒家给了付老爷子肯定的答复,剩下的问题便是如何劝服死活不肯同意的付青航。
付老爷子亲自出马,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听;然後付老爷子要死要活的,摆出心脏病突发的惨状就要被直接送进火葬场了,固执的孝子才好不容易答应。
於是,婚礼立即举行。
付家一家是基督教徒,婚礼在教堂举行,邀请的嘉宾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每个人头衔说出来都能砸死一群人。
付青航劝服不了爷爷反而被将了一军,他只有对姚瑶保证:绝对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其实这种保证根本不用说出口,他付青航是专情的新好男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是职业绅士。
穿著白色新郎礼服的付青航显得更加英姿挺拔,本来外国的牛奶牛肉就让他练出了一幅健美先生的身材,188厘米的身高傲视群雄,棱角分明的轮廓煞是吸引人。
这个男人,天生是领袖,与生俱来的是高贵的气质,他一出场几乎让在场的淑女们窒息。
和舒艺夏初次见面是在神父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命中注定”的女人,连话都没说过就和自己步入婚礼的殿堂。
他晓得对方和自己一样其实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形势所逼,没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婚姻。
王冠下洁白的婚纱遮住了新娘的脸,付青航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个子很高,不过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而已,大概有177左右吧。
在这一点上,她比只有165厘米的姚瑶要更加适合自己。
和娇小的姚瑶在一起,付青航曾被戏称为“美女与野兽”,但正是那娇小柔软的感觉才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在付青航所受的教育里面,女人都是需要保护的。
“……不管疾病或死亡,都无法分开你们……相互深爱对方……”
“我发誓。”
付青航违心说道,但在表面上,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的爷爷正兴高采烈地看著自己,来这里的嘉宾也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能让一切成为一个笑话。
“我发誓。”
身边的女人说道。
付青航心动了一下,很好听的声音,像淙淙的溪水。
他禁不住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人,对婚纱下面的容颜产生了兴趣。
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女人有姣好的相貌的确能给人留下初始的好印象。
“请交换戒指。”
伸到付青航眼前的,是玉葱一般的手指。
以前在书上看描写美女的手指都会用到这个词,那个时候付青航还不了解,现在终於见到具体的例子了,禁不住感叹古人的造词技巧──洁白,光滑,指甲剪的齐齐的,贴在细嫩的肌肤上,毫无瑕疵,像一块白玉。
度身定做的戒指恰到好处地套在了细长的手指上,锦上添花一般。
对方也拿出戒指,正要给付青航戴上时,忽然一声大喝将这一切打断了:
“舒艺夏!我要替我大哥报仇!!”
下面冲上来一个持枪男子,制造了全场的高潮。
付青航愣住了,他对面的新娘唰地掀开头上的婚纱,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一瞬间付青航的身体像被雷击了一样杵在原地──那容貌该怎麽形容?如果每个人都是一种动物的话,他的妻子无异是一只狐狸。
这里绝对没有贬义的意思,这是付青航在一瞬间所想到的形容词。
狐媚的女子,万种风情,大大的眼睛嵌在她轮廓姣好的脸上增添的是一种风情,一点也没有太突兀而喧宾夺主。
高挺的鼻子,轻薄的红唇,柳叶一般的黛眉,那细嫩肌肤上的每个器官都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毫无瑕疵。
微微上扬的嘴角,未言先笑。
这种女子应当被称为美丽得不可方物,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但是容不得付青航联想到这些美好的词,刚刚接受了他戒指的妻子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去,弯身脱下自己的高跟鞋,以棒球大联盟职业选手的标准姿势投了出去,正中对方的面门。
而冲击力之大,竟叫那人直直倒了下去。
而当一切以闪电般的速度完结之後,付家的保镖还像雕像一样愣在原地,直到他们的少奶奶将罪犯制伏才一窝蜂地冲上去。
“崔蒙!你们人民警察是怎麽当的?竟然让一个小混混破坏我的婚礼!”
付青航诧异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叉著腰对著下面的人群高喊。
这种姿势要是搁在别的任何女人身上,再站在街口,就是泼妇骂街的标准版,可是这种动作由舒艺夏来做,那增添的就是飒爽英姿,一点也不粗野。
舒家亲友那边站出来一个人,对著舒艺夏点头哈腰的,押著犯人走了。
那个人就是那天漏掉的抢劫集团一员。
老大本来是能一起逃走的,但在关键时刻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搅了局。
这个人本来也是想一走了之,但意外在报纸上看到了付青航与舒艺夏的婚礼报道,认出上面的新娘就是那天多事的三八,於是就策划了这麽一场报复的戏码。
本来是想让那个死三八血溅教堂的,结果却是害人者自己被高跟鞋击中了面门,鼻血倒流。
一只鞋子被当作武器丢了出去,舒艺夏索性脱下另一只,光著脚重新踏上台阶,回到付青航身边。
她对还处在迷蒙状态的神父说道:
“可以继续下去吗?光著脚很容易著凉。”
然後又微微翘起嘴角,对处於同样精神状态的付青航说道:
“不好意思吓著你了。请伸出手接受我的戒指。”
接著不由分说抬起他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
这个时候,终於恢复了一点自觉的神父结结巴巴地宣布道: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们便是夫妻了──愿主保佑。”
最後四个字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
经由这麽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付家的少奶奶是怎样一个“漂亮但凶悍”的女人了,不由地为付青航的未来祈祷。
白天的惊险过後,余下的才是重要问题。
酒宴照著中国传统大张旗鼓摆了几百桌,亲友们觥踌交错,当事人却窝在屋子里进行双方第一次正式会谈。
到这时,付青航和舒艺夏才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基本状况。
这女人刚才一阵狮子发威,现在却如温顺的小绵羊一样坐在付青航的对面,但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毫不拖泥带水。
“首先,我们都是受害者,对不对?”
付青航一边瞅著他美丽妻子的红唇一张一合,一边细心听著。
“对於我们家给你带来的困扰,我这里替我的爷爷表示歉意。”
舒艺夏瞥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要不要离婚?”
“现在还不行。我不能让大家看我们付家笑话,虽然对不起你,但是还请你忍耐一阵,我会给你物质上的赔偿的。”
“这不就得了。我要说的,就是我们在不离婚的前提下怎麽和平共处。先声明一点:我们互不相爱,夫妻只是一个形式。”
“嗯,我有女朋友了。”
付青航答道。
“那就好,我也算是有男朋友吧。那麽我们日後就在表面上维持一对夫妻的形象,但在私低下不能干涉对方的行动。”
付青航对自己的妻子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说话的套路和劝服人的方式好像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手,没有任何废话,直奔重点。
她不单是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而美貌与智慧向来少有兼得。
“我同意。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付青航的视线转向了房间里那唯一的一张大床,舒艺夏也跟随他的视线,以她的智慧不难猜出他在想什麽。
付老爷子并不知道他的孙子和孙媳妇会定下这样的条约,早在几天以前便派人定做了一张king-size的大床,放在了小两口的新房里,摆明了不让他们分房睡。
於是问题便在於,今晚的“洞房”怎麽办。
“你爱你的女朋友对不对?”
舒艺夏忽然问道,付青航不明就里只有点头。
舒艺夏又问道:
“你是绅士,并且以此为自己的行动准则是不是?”
他还是点头。
“这不就结了!反正我对你来说其实不过是个陌生的女人,就算睡在一起也不会对我怎麽样。所以安心睡觉吧。要是你真的对我怎麽样的话,我就高喊你女朋友的名字,你看怎麽样?”
舒艺夏露出狡黠的神情,付青航禁不住一阵怦然心动。
舒艺夏跳上床以行动表示自己不会在意,然而被这样信任对付青航来说不啻於一种悲哀。
就算舒艺夏不在意,他自己还不放心自己呢。
毕竟,他的妻子是那麽漂亮、让人心动进而会行动的女人。
“不行不行。”
付青航红著脸卷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搬到一边的沙发。
“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在沙发上铺好被子,打定主意要睡在那里。
坐在床上的舒艺夏也不阻止,只是说:
“你真的那麽决定?”
“嗯。”
“哎呀,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啦。随你心愿。不过你半夜睡得不舒服要上来的话,请小心不要吵醒我。我给你留出半边地方,反正这张床也很大。”
然後她就倒了下去,不出10分锺就已经睡著了。
付青航不可思议地看著这个熟睡中的天使──她怎麽就能那麽旁若无人似的睡著呢?要知道她的身边可是有一个认识了不到8个小时的陌生男人啊!付青航窝在不到180厘米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他听著床上响著轻轻的呼吸声,一点一点敲进他的心里。
他又一个翻身,差点掉下来。
这一夜注定他要无眠了。
舒艺夏个性格直爽到有些没心没肺,但她不是傻瓜。
如果不是对付青航看得足够透彻,她才不会以自己的贞操来打赌。
就是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才能保持若无其事的心态,同时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是给了付青航一定的心理压力。
这心理压力可是折磨得付青航一夜没睡好。
到了後半夜的时候,他的确是忍不住来到床边,可是一看到舒艺夏那睡得毫无忧虑的脸,就打了退堂鼓,然後坐在沙发上枯坐。
简直是欲哭无泪。
後来终於迷迷糊糊睡著了,但是以往养成的习惯让他5点半准时睁开了眼睛。
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後,他起来换上运动服准备晨跑。
舒艺夏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付青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40分锺他回来後,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已经洗漱停当的舒艺夏正躺在他昨晚睡的沙发上,付青航进来後,她立即跳起来,小步跑到他的面前。
“站好。”
这是两个人新婚第一天妻子对丈夫说的第一句话。
柔媚纤丽的身子紧紧靠在付青航的身上,让他一瞬间有点把持不住──少女的清香让人迷醉。
可是舒艺夏的动机却很单纯,她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一划,立即晓得自己的个子是在付青航的下巴附近。
然後她又回到沙发重新坐下,说:
“今天开始我睡这里,你睡床。”
“那怎麽行!”
付青航是脱口而出。
舒艺夏说:
“你不用对我抱著什麽责任啊负担啊之类的。我刚才躺在这里试了一下,刚刚好,你比我高那麽多,怎麽可能睡的安稳?床对你和沙发对我都是正好的尺寸,反正我睡床也是浪费,这样不是对你我都有好处吗?”
付青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以往都是他作绅士,但是舒艺夏并不领情。
在舒艺夏的坚持下,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就颠倒过来了。
7点是付家的早餐时间。
下楼的时候,付青航身後的舒艺夏忽然高声朗诵起诗歌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怜白发生!”
那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诵读如此奔放的诗词,舒艺夏的声音中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反而铿锵有力。
付家的仆人们讶异地看著他们的少奶奶,舒艺夏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下楼。
付青航也对她投以不解的目光,她一口气诵读完了,才解释道:
“抱歉,这是我个人的小小习惯,每天清晨都喜欢朗诵一点诗词。而且,既然要读,就要表现得最好。”
付青航觉得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他以为女人都是单纯的,就像姚瑶,一眼就能看透她在想什麽。
虽然有时候这样相处很枯燥,但是付青航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自己的恋人身上得到什麽爽快的感觉。
所以,他一直认为像姚瑶那种体贴安静的女孩是最适合自己的。
餐厅里付老爷子早就到了。
付青航的父母双双早逝,是付老爷子把他抚养长大的,所以付青航对自己爷爷的孝顺也就不难了解了。
一大清早,整个付府的大厅里就回荡著舒艺夏高昂的声音,付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怎麽可能听不见。
在餐厅里见了孙媳妇後,他笑眯眯地问道:
“听了孙媳妇的诗词,真是令我神清气爽。看来你昨晚睡得还好?”
“很好。爷爷呢?”
舒艺夏很自然地回答,露出迷人的微笑坐下来。
付青航坐到他的身边。
仆人送上早晨,三个人开动了。
“青航昨天没有欺负你吧?”
付老爷子问道。
一旁的付青航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瞅瞅舒艺夏。
舒艺夏对这样的问题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在桌子低下踹踹付青航的脚,警告他不要露出马脚,自己微笑著回答:
“如果青航欺负我,那爷爷是会站在我这一边呢,还是青航那边?”
“如果这小子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付老爷子一幅大义灭亲的模样。
舒艺夏笑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爷爷,有你这番话,那青航以後就不敢对我怎麽样了。是不是?”
原来是套话来了。
付青航和付老爷子此时才明白过来是怎麽一回事。
付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轻人给牵著走,他一点也不恼怒,反而越加喜欢这孙媳妇。
“孙媳妇啊,嫁到我们家真是委屈你了。”
“爷爷您在说什麽啊。我一点也不在意,何况有爷爷您这种亲切的人在,我感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一番甜甜的话就要说得付老爷子老泪纵横了。
他对付青航说:
“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要丢我们付家的脸。”
付青航沈默地点头。
舒艺夏问:
“爷爷,既然我是嫁到这里是冲喜的,那麽能否让我知道要我冲什麽喜呢?我想我有权利知道吧。”
付老爷子和付青航对看了一眼,把在东南亚进行娱乐投资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後,舒艺夏沈默了一会儿,说道:
“为何不把娱乐中心改建为老年人健身中心?现在东南亚的社会渐渐趋於老龄化,年轻人不感兴趣的东西,对老年人来说正好可以利用。况且,现在的老年人家庭没有儿女的负担,具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能够负担健身疗养的费用,市场潜力很大,最重要的是,到了一定岁数的老年人更加注重“健康”理念。
让他们掏钱买命是很容易的事。
”一番话说得付老爷子和付青航瞠目结舌,愣了十几秒之後,付青航立即打电话召开董事会。
付老爷子也以赞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孙媳妇──困扰了自己几个月的难题竟然让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他对舒艺夏的好感更是以几何比例增长,已经认定她是自己的孙媳妇了。
虽然当初的确是听了风水先生的话找来的人,可是也许就让他找到了沙漠里的一粒金沙。
“青航,下午的董事会你就不要参加了。”
付老爷子说道。
“为什麽?”
“还问我为什麽──你刚刚结婚,难道就要抛下娇妻去工作?我已经替你请了假,然後带著孙媳妇去度蜜月。孙媳妇啊,你想去哪里?现在正好可以去瑞士滑雪,夏威夷的日光也不错啊。”
“爷爷!”
付青航禁不住叫了起来。
舒艺夏倒是很冷静地拒绝了:
“爷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青航还有重要的工作。我自己马上也要考试了,一个月的玩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
付青航立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付老爷子也是个固执的人。
“公司里有我也能支撑几天,我还没老到一点也不中用。你们的蜜月一定是要去的。”
舒艺夏左右权衡了一下,问:
“时间缩短一点好不好?我还要考试,不如就一个星期?”
似乎是怕她再翻悔一样,付老爷子立即就答应了,而地点则遵照舒艺夏的意见,选在了日本的大阪。
在上楼准备行李的途中,舒艺夏忽然对付青航说:
“抱歉事情变成这样。你赶快跟你的女朋友解释一下吧,不然便没机会了。机票是晚上7点的,不要迟到。”
付青航吃惊地看著舒艺夏,她的表情很平静,而她的话却是在劝自己的老公赶快跟情人道别。
原本他们两个人就是契约婚姻,不必为对方付出什麽真感情。
可是对於舒艺夏的细心,付青航还是很感动。
“你也有要道别的人吧。”
他记得昨晚她说自己有男朋友。
“我吗,没什麽关系。很遗憾无法出勤了──本来打算接著去警察局混来著。”
说完她就上楼了。
付青航赶紧找姚瑶出来,告诉她,自己必须去度蜜月。
姚瑶的脸苍白无色。
对面坐著自己的最爱的人,但同时也是别的女人的丈夫。
如果付青航不能和舒艺夏离婚,以她的家世,也是不能容忍她去作付青航的情人的。
“去哪里?”
她轻轻问道。
“日本,大阪,大概是一个星期。到了酒店我会跟你联系的。”
“青航……”
姚瑶瞪著她那无辜而清澈的眼睛──如果要和舒艺夏的眼睛比较的话,姚瑶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眼睛里是清纯的柔和,能触动男人心底的保护欲;而舒艺夏是风情种种的魅惑,眼睛里是激烈的火焰,能毁灭掉男人的一切。
“你……”
“你放心。”
付青航赶紧握住恋人的手,他知道她在担心什麽。
“我不会爱上她,我也不会和她发生什麽。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只爱你一个人。”
然後紧紧抱住她。
在幸福的沈醉中的姚瑶丝毫不敢放松,毕竟她已经在起跑线上落後了。
她现在是付青航的情人,不是女朋友。
在婚礼上,姚瑶看见舒艺夏的时候就心凉了一半──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不得不承认舒艺夏的魅力,她知道这种魅惑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是不可抗拒的,也是极具毁灭性的。
她不相信这是风水先生找来的女人,即使付老爷子真的搜遍了整个中国来给付青航挑孙媳妇,也不会轻易找到如此出众的女人。
舒艺夏和付青航到了大阪後就住进了当地的高级酒店。
舒艺夏的目的不是大阪的天守阁,而是不远的兵库县甲子园棒球场。
此时正值日本各个高中角逐甲子园的时期,到处都是比赛的通告。
蜜月的第一天,舒艺夏便带著付青航看了一场不甚精彩的高中棒球比赛。
付青航没想到舒艺夏竟然对棒球如此感兴趣。
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付青航是个棒球好手,只是接管了公司之後就再也没有碰触棒球的机会。
难得闲暇和姚瑶在一起也从来没有玩过,因为姚瑶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在她看来很“野蛮”的击球运动,她喜欢的是歌剧,演奏会还有服装展示会。
可是舒艺夏却很热衷,她一边用望远镜观看,一边感叹著:
“果然是东南亚的棒球大国,水平就是不一样。啊!三振了!真可惜,刚才的击球手脚程很快,如果能上垒的话,说不定能扳回比分。”
“你很了解棒球?”
“初中的时候练过。”
在付青航的诧异中她接著说:
“我的初中是以男子棒球闻名的。因为有兴趣,就跟著男队玩了一阵,大学里也组建过一支球队,也不知道现在怎麽样了。没有经费想必解散了吧。哦,付先生你是在美国长大的,那一定是棒球篮球样样精通了?”
虽然舒艺夏的结论有些一概而论,然而对付青航来说就是如此。
“不如一会儿我们来玩一场怎麽样?”
舒艺夏提议道。
“你和我?”
“简单的投接球而已。其实我好想正式赛一场呢。可惜棒球不能男女混合出场。”
她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好啊,一会儿我们来赛一场。”
付青航答应了。
比赛结束後,场地空了出来。
可是明天有比赛的球队占用场地在进行练习。
付青航和舒艺夏经过管理员的允许後,在场地边上进行投接球的比赛。
两个人站在10米开外,舒艺夏先投球,付青航没想到她的力气那麽大,几轮下来接球的手已经有些发麻,如果没有外面的手套,真不知道会变成怎麽样。
於是他也认真起来,想来在婚礼上,她那丢高跟鞋的姿势就十分之标准,能看出来她有经正规的训练。
认真卯上了之後,两个人玩票性质的比赛就变得正式起来,付青航对自己的技术有些自负,然而无法轻易击倒舒艺夏,他们的比赛吸引了在一旁练习的球员。
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多,渐渐开始为双方加油。
因为对战的一方中是个漂亮的女生,舒艺夏加油团的声势明显比付青航要壮大。
在这种形式下,舒艺夏提议来正式比赛,就是和那些球员们一起来一场。
舒艺夏和付青航就分别隶属於不同的队伍中。
付青航投球的技术丝毫不比那些整天在炎炎烈日下练习的高中生们差,轻而易举就将舒艺夏这边的队员一个个三振。
没给舒艺夏出场的机会,他的防守任务就结束了。
舒艺夏的技巧不输给付青航,但是在力气上毕竟男女有别,但几个四坏球过後也是波澜不惊地结束了自己的防守,下面,便是付青航和舒艺夏的正式对抗了──付青航投,舒艺夏击。
先是一个坏球试探了一番,舒艺夏很有看球的眼力,没有动。
下一个是好球,她迅速挥棒,把球击到二垒和三垒之间的别扭位置上,这一击力气不大,但是位置很刁钻,等到球回传後,舒艺夏已经跑上一垒了。
她的速度很快,没给对方丝毫的机会。
站在一垒上的舒艺夏冲著付青航笑,似乎在下战书。
付青航深吸一口气,准备用三个三振直接结束比赛,不给舒艺夏再跑垒的机会。
对付第二个击球手的时候,一个球的球路有些缓慢而奇怪。
这是付青航特别针对击球的人设置的球路,但是舒艺夏却利用这个机会盗垒,这边的球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让她上了二垒。
付青航自觉颜面尽失,他也顾不得许多,完全放下了自己董事长的身价,和周围的高中生融在了一起。
舒艺夏这边也是气势高涨,两方剑拔弩张。
一场大混战就这麽拉开序幕了。
两个人玩得很尽兴,特别是付青航,已经很久没有这麽放松了。
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麽的,直到天色已晚,他才余犹未尽地和舒艺夏离开了。
看起来舒艺夏也玩的很高兴。
比赛的结果不重要,关键是那份爽透了的感觉。
付青航和舒艺夏就刚才的比赛兴致勃勃地讨论著,这对俊男美女一路上也得到了不少的注目。
回到酒店,领班告诉付青航,在他离开在期间,有个姓姚的女士来过电话。
这个名字一出现,立即让付青航那缓和松弛的神经绷紧起来。
舒艺夏装作什麽也没听见,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付青航松了一口气,立即下楼给姚瑶回电话。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房间里打电话,但是有舒艺夏在,所以他不能。
虽然两个人是契约婚姻,他对她一点感情和义务都没有,但在名义上,他都是她的丈夫。
他不能当著妻子的面跟自己的情人甜言蜜语。
这便是付青航个性中固执传统的一面。
没想到姚瑶竟然就在他住的酒店大厅中。
从付青航口中得知他们蜜月的目的地後,姚瑶也跟著来到日本,而且就住在同一家酒店里。
“你怎麽会在这里?”
看到自己的恋人,付青航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能看到她,担心的是对舒艺夏没法解释。
而且像姚瑶这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只身一个人在外他不放心。
见到付青航,姚瑶只有“高兴”两个字。
她禁不住在大堂中就扑到他的怀中。
“我没办法离开你,我想见你。”
怀里抱著姚瑶,付青航却一阵心虚。
毕竟他是来度蜜月的,却在第一天就和情人见面,而且如此光明正大。
姚瑶的房间在付青航的下面一层,他陪她回到房间。
说实话,和姚瑶见面他很开心。
他不得其解的是姚瑶会做出这麽大胆的决定,竟然跟著自己一起来到日本。
在他的印象中,姚瑶一直是个稳重而内向的女孩,不会如此冲动。
他打定主意,不让她和舒艺夏见面。
“青航,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不会打搅你的,我只是无法忍受在没有你的国内待一个星期。你生气了吗?”
姚瑶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大大的眼睛泪水汪汪。
付青航抱住她,温柔地说:
“怎麽会呢。我也在担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会怎麽样。可是,我是和舒艺夏一起来的,她也许会知道什麽,所以我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的,也不会去打扰你。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很幸福了。”
付青航一阵心动,情不自禁去吻她红润的唇。
在他怀中,娇小的姚瑶就像一只温顺的小花猫。
能见到付青航让姚瑶很兴奋,她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出国,一路上的见闻都让她新奇。
她以为自己感到新奇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也是如此,於是兴致勃勃地讲给付青航听。
付青航耐心听著,其实心里一直都被刚刚结束的那场棒球比赛所填满。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麽爽快了,脑海中总是不断反复著舒艺夏轻巧的身姿和灵巧的动作,像燕子一样忽上忽下。
他很想把自己这种痛快的感受也让姚瑶来分享,可惜姚瑶是不会感兴趣的,她喜欢的是服装和珠宝。
她的话题付青航不能理解,同样地,付青航的兴趣她也不能接受,而付青航自认为是绅士,是绅士就要尊重淑女的选择。
所以,和姚瑶在一起从来都是她说他听,一成不变。
不过付青航是有耐心的人,姚瑶也不是一般肤浅的女子。
她的温顺,她偶尔的任性都是付青航所喜欢的,所以他能接受和姚瑶这样平淡如水的相处。
但是到了8点的时候,他不得不回去了。
他的爷爷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询问。
房间里舒艺夏正斜坐在床边,床上和地上都摞了一堆书。
付青航仔细一看,都是法律条文和司法考试的试题。
他想起来,舒艺夏说过自己有考试。
见到付青航回来了,舒艺夏从书本上抬起头说:
“刚刚爷爷来电话了,我说你在洗澡。大概20分锺以後会再打过来。”
“哦。”
付青航心虚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换衣服了,同时感激舒艺夏的机灵和大度。
等他穿好睡衣出来後,发现舒艺夏正在收拾床上的书。
现在他们面临新婚第一夜同样的问题──关於睡觉的分配。
付老爷子一手遮天,蜜月中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打点,可想而知,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双人床而已。
舒艺夏只在床上放了一个枕头,她看见付青航穿著睡衣出来,吃惊地问道:
“你换衣服干什麽?”
“怎麽了?”
付青航不解地问道。
“难道你要睡在这里?”
“为什麽不?”
舒艺夏直愣愣地注视了他几秒,忽然暴笑起来。
她笑得一点也不矜持,却很有动感。
终於她停下来了,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促狭地说道:
“你怎麽可以把自己的恋人丢下跑到我这里?你当然是要到她那里去了!”
付青航“啊”得愣在原地──舒艺夏果然还是什麽都知道,不单清楚来的是谁,也明白她和自己的关系。
见他一幅呆呆的样子,舒艺夏禁不住娇嗔地说了声:
“笨蛋。”
细长的黛眉微微一蹙,万种风情霎时勃发。
付青航一个激灵,看得有些发呆。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麽?等一会和爷爷掩饰完了就赶快下去啊──真是替你的女朋友担忧,竟然有个这麽呆的男朋友。”
她说完了就上床接著看书。
舒艺夏躺在正中央,一点地方也没有给付青航留下,摆明是要撵他走。
付青航杵在浴室门口,不知所措。
姚瑶正对著窗外的月亮独自喝酒,此时响起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没想到竟然站著付青航。
“青航?”
付青航里面穿著睡衣外面套著外套便下楼了。
下楼前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平安到达之类的事舒艺夏已经说过,在电话里,付老爷子还千叮嘱万嘱咐不要亏待了舒艺夏。
他一边偷偷瞅著里屋舒艺夏的反应──对方毫无觉察地在看书,一边小心敷衍著。
“所以你就下来了?”
对於付青航的意外到来,姚瑶在惊喜之後更多的是疑惑。
在付青航说明了一切之後,她温顺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怀疑──她在揣测舒艺夏的心态,以女人的直觉,她总是不能安心。
如果她处在舒艺夏的角度,是绝不可能将付青航这样的“丈夫”推出去的──她是女人,所以太了解女人对付青航的看法。
但舒艺夏的做法,根本就是不在乎他。
还是,这是个阴谋?付青航没有觉察到姚瑶的不安,也没有像她想的那麽复杂。
看到姚瑶在喝酒,他抱歉地说道:
“委屈你了,小瑶。”
“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等你的。”
姚瑶拉著他的手一同坐下,两个人站在露台上看著天上的月亮。
在他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姚瑶开玩笑地说要付青航给她天上的月亮,结果付青航真的买到了月球上的石头送给她。
彼时他们还在美国上大学,美国佬都没这种东方的浪漫,这件事让姚瑶感动了很久,也是他们学校的一段美谈。
那块石头上有付青航的誓言──永远也不和姚瑶分开。
姚瑶依偎在他的怀里,她太爱这个男人了,根本离开不了。
如果付青航对她变心,她宁愿去死也不要继续活下去。
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一宿,然而就像和舒艺夏也睡在一起一样,什麽都没有发生。
付青航是严肃的男人,他不能自私地在什麽都给不了姚瑶的情况下还和她发生关系。
5点半,付青航准时起床。
窗外隐隐传来诵读诗词的声音,他知道又是舒艺夏诗兴大发了。
这次她读的是一首现代诗,付青航只听清楚了其中的几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付青航怔怔地听著。姚瑶醒来,见他在发呆,问道:
“怎麽了?”
付青航回过神来,说著没什麽。
他是在发呆,但不知道是因为那首诗的内容,还是因为舒艺夏美妙的声音──抑或,兼而有之?余下的几天,付青航是和姚瑶一起度过的。
舒艺夏替他在爷爷那边掩饰,但从来没有抱怨过什麽。
姚瑶在开始的时候还提心吊胆,但最後发现自己来这里是正确的,付青航和舒艺夏的蜜月简直变成了付青航和她的蜜月,两个人玩遍了整个大阪,快乐异常。
付青航带她去大阪有名的天守阁,但是没有带她去看甲子园的比赛。
舒艺夏对此一声不吭,她就待在酒店里整天没日没夜地看书。
偶尔付青航会来个电话询问一下,也无非是打探一下付老爷子的态度而已。
在离开日本的前一天晚上,舒艺夏终於离开了酒店。
因为已经约好次日再回去一起去机场,所以付青航此时也还是和姚瑶在一起。
他们来到年轻人玩乐的舞厅,在昏暗而浪漫的灯光下喝著特制的鸡尾酒,谈谈情,跳跳舞。
付青航不过26岁,他的身材好,一上台就引起下面一片高呼。
姚瑶不过23岁,正是散发青春活力的年纪,然而她所受的教育里都是高雅的项目,所以对於这种太过热闹的街舞一点也不在行,可是付青航就不一样了,什麽都手到擒来。
在一开始的时候,付青航的确是有负罪感,那个时候只要舒艺夏表现出一点的不情愿,他也就不会和姚瑶在一起了,然而她没有,任著付青航如此放肆。
这样下来,付青航觉得蜜月在这个层面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他也庆幸没有让舒艺夏和姚瑶见面是正确的。
这种事本来就是谁也对不起谁,他要做的是在两个人之间寻求一种平衡。
一番运动下来,付青航已是大汗淋漓。
姚瑶给他递上手帕,又善解人意地端来解渴的饮料,然後以无限崇拜的眼神看著付青航。
这个男人不单在商场上玩的转,私下里也是如此出众。
这段和付青航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时光。
这还是托了舒艺夏的福,以前在国内,他们还是一对恋人的时候,付青航根本没有时间和自己连著玩这麽多天。
其实姚瑶应当感谢舒艺夏,可是爱情让这个女孩变得很自私,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是舒艺夏夺走自己恋人的赔偿。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舒艺夏应当是怎样的心情,那种独守新房的孤寂。
所以一想到明天回国後她又要变成“地下夫人”後,姚瑶就禁不住怨恨起舒艺夏。
“青航,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们再也不能像这样了吗?”
一句话将付青航的热情降到最低,他看了看姚瑶,没说话。
姚瑶似乎还想说些什麽,此时全场忽然像爆裂了一样,舞池里的人渐渐停止了自己的舞步,慢慢退到下面,和外面的人一起高喊。
付青航和姚瑶也被那边的不自然吸引,视线投了过去──舞池正中央是一个异常动感的轻佻身姿,长长的黑发在飞扬,涂著紫色眼影的眼睛如妖冶的狐狸,霸道的、豪放的、狂野的,那眼神能吞噬人的灵魂,性感的红唇是有生命的火焰,灼烧著这里每个男人的心。
那女孩穿著削肩的衬衫,丰满而妖娆的身段是热情的火焰。
她旁若无人地跳著,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只是在寻求能让自己疯狂的途径。
舞厅里的每个人都被她吸引住视线,这种女人天生是用自己的魅力来捕获人的。
舞曲终了,那女人也跟著停下来,慢慢走下舞池。
当她转身过来和付青航的视线对上後,後者立即像被雷击了一样,杵在原地。
他喃喃著:
“舒艺夏!?”
听到这个名字,姚瑶也跟著大吃一惊,然後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她。
她怎麽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像火焰一样灼热的女人竟然是舒艺夏?是的,舒艺夏是怎样一个充满女性风韵的女子她是知道的,然而婚礼上的舒艺夏是含苞待放的百合,还有著和她年纪相符的清纯。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分明是火红玫瑰的化身,全身上下都透著让人来摘取的性感,散发著无人能匹敌、无人能抵挡的荷尔蒙。
“舒艺夏?”
舒艺夏也看到了付青航和他身边的漂亮女人。
她毫不避讳地迈著款款碎步来到他们的面前,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尖尖的下巴一划便指向了付青航。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日本果然小。”
付青航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依旧直直地盯著她。
舒艺夏倒也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就差来个转身了。
姚瑶在身後拉拉付青航的衣角,他终於恢复过来,随即陷入到尴尬中。
舒艺夏倒是毫不在意地问道:
“介绍一下吧。婚礼上我有见过这位漂亮的小姐,只是没有机会说话。”
“嗯……这位是姚瑶──她是舒艺夏。”
只是介绍了名字,省略的身份彼此都了解。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舒艺夏伸出手,她的指甲涂的是红色指甲油,和她白皙的皮肤很相称,紧身的豹纹体恤也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她的好身材,刚刚围住臀部的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
姚瑶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说话间,不少男人都围在舒艺夏的身边,胆子大的人已经上来搭讪。
舒艺夏笑而不语,似乎在观察付青航的反应。
付青航怕她因为不会日语而吃亏,重要的是,此时他有点自己是舒艺夏丈夫的自觉了,於是对上来搭讪的男人用日语说道:
“对不起,她是我的同伴。”
那个人还不死心地向舒艺夏求证,舒艺夏意味深长地笑著,说道:
“是啊,我们是同伴。抱歉了。”
付青航和姚瑶吃惊地看著她──舒艺夏说的是日语。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会日语吧──大学的时候因为兴趣学过,除此之外,还有法语啊,德语啊,英语就不用说了,阿拉伯语也会一点日常会话啦──不然,我怎麽敢一个人来夜游呢。”
舒艺夏魅惑地笑著,她坐在吧台前,用帅气的指响叫了一杯马爹尼,当著付青航和姚瑶的面慢慢品著。
那神情简直是高傲的女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臣民。
“抱歉打搅了你,喝完这一杯我就走。”
舒艺夏的下颚垂在手臂上,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的眼睛是迷醉的,混合著丝丝的暧昧。
任谁看到这样的眼神都会动心。
“你还去哪里?”
付青航口气严厉地问道。
“现在才几点?当然是玩下一场了。难得来日本一次,最後一天,一定要回本才行。”
“难道你天天这样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次付青航的语气中增加了担忧和一丝愤怒。
舒艺夏毫不自知地回答:
“当然不是了。我可是在酒店里看了整整6天的书呢,很辛苦的。连我自己都佩服我的自制力。”
舒艺夏的话看似无心,但让听著的付青航一阵内疚──是他抛下舒艺夏一走了之的,现在也没有立场来责怪她。
可是现在付青航就像铁了心一样,非要把舒艺夏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带走。
“你赶快离开这种地方,我送你回去。明天我们一早还有飞机。”
舒艺夏怔了一下,她不去看付青航,而是关注姚瑶的反应。
她看著姚瑶问道:
“那姚小姐怎麽办?你们不是在喝酒吗?”
付青航回头对姚瑶说:
“一起回去吧。舒艺夏这样我不放心,她有些醉了。”
事到如今姚瑶还能说些什麽呢,只有同意。
上了车舒艺夏就睡著了。
此时再看她的睡脸,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性感女王,甜甜地像一个小天使。
因为有舒艺夏在,姚瑶和付青航一路上一直默默无语。
到了酒店,付青航抱著舒艺夏回到他们的房间,这是蜜月以来,付青航第一次不在姚瑶那里过夜。
舒艺夏的身体很轻,身体软软地让付青航以为自己抱得是一团棉花。
看她长得那麽高,其实是很瘦削的。
付青航看得有些心疼,以前的罪恶感一股脑涌上来。
他把舒艺夏安顿在床上,自己打地铺。
临睡前,他看到舒艺夏把所有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又是一阵心痛,因为除了参考书没别的什麽。
她一早摆明不是来这里玩的。
第二天舒艺夏醒来後一点也没有问自己是怎麽回来的,甚至对於自己在舞厅和付青航他们不期而遇也丝毫没提。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此时再说点什麽都是做作。
舒艺夏是不会做出这麽愚蠢的事的。
姚瑶没有出现在机场,付青航没有说,舒艺夏也不问。
两个人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国内。
其实付青航还隐隐担心,他怕舒艺夏在旅行中什麽也不说是在积攒怨恨,然後回到国内再跟他算帐。
但是没必要,舒艺夏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直对蜜月期间的事保持缄默,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
付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为了迎接少爷和少奶奶的归来。
尤其是付老爷子,已经把舒艺夏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了。
两个人一到家,他不管自己的孙子,首先问舒艺夏累不累。
“玩的好开心,多谢爷爷的安排,酒店的环境也很好。我不知道爷爷喜欢什麽,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您带了一点当地的土特产。还有,这是我在天守阁给您求的平安符,会保佑爷爷你平平安安的。”
她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经过仔细包装的护身符,上面的题字还是舒艺夏自己写的。
付老爷子一辈子什麽没见过,但轻易让这个小小的护身符给感动了,一个劲地拉著舒艺夏的手,高兴地不知道要说什麽好。
不单是付老爷子,舒艺夏竟然连付家上下所有人的礼物都带上了。
礼物虽然不值钱,但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更为难得的是,舒艺夏蜜月之前算起来总共在付家待了不到24个小时,但全家上上下下20多个人的名字全部记住了,递上礼物的时候轻声唤著对方的名字,霎时俘虏他们的心。
付青航讶异地看著舒艺夏,不禁感叹这个女人的手段之高超。
如果她真要争夺付青航妻子的名分,姚瑶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不,是世上少有能与之匹敌的女人。
李铭意味深长地对付青航说道:
“总裁娶了一个了不得的新娘啊。”
付青航苦笑。
他唯一欣慰的是,舒艺夏似乎对自己担心的事不感兴趣。
蜜月之後的生活就已经被定型了,付青航来往於家里和公司,他是维汉集团的总裁,事务多得处理不完;一个星期有1、2个晚上会和姚瑶在一起,但是会回家睡觉,付老爷子还不知道他们的事。
舒艺夏呢,开始往警察局跑。
破坏她婚礼的倒霉蛋是她亲自参与审讯的。
要是在以前,不管她和负责这件事的崔蒙关系多铁,都不可能让她这麽做,但是现在她是付家的少奶奶,维汉集团总裁付青航的合法妻子,加之又是事件的受害者,也就有了特权。
她不常待在家里,白天都在外面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
吃饭、喝酒,依旧是以前的生活。
这是她当初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条件──不能干涉她的自由。
在付老爷子面前与付青航装作一对幸福鸳鸯是一回事,私下里是另外一回事。
付老爷子因为太喜爱舒艺夏,已经有些忘记她和自己孙子的婚姻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交易。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舒艺夏的父母,李铭、姚瑶和付青航祖孙俩,舒艺夏连自己的朋友都没透露。
所以看到舒艺夏还跟他们混,就有人不解了。
“小夏,你做了付家的少奶奶,难道就没有什麽不自由的地方?”
问话的是舒艺夏的死党、大学的同学高璇。
她和舒艺夏不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大学女生,原本和舒艺夏是同年纪的,但是舒艺夏提早修完了学分毕业,当她已经出了社会整整玩了一年的时候,高璇还正好处在毕业找工作的时候。
“没有。他们家很开通。”
“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麽钓上付青航这样的多金帅男的?结婚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高璇这番话不是嫉妒,她知道以舒艺夏的相貌和才华和付青航那样的商业巨子是非常相配的,她所奇怪的是出身普通的舒艺夏是通过什麽方式认识的付青航。
知道一定会有人这麽问,舒艺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我要考司法考试,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时与他见面的。”
很合乎逻辑,所以高璇也没有怀疑。
她看舒艺夏在准备司法考试,就问:
“付家那麽有钱了,你还要自己找工作?”
问完了马上就後悔。
她再清楚不过舒艺夏的性格了,她不是为了生存活著,而是为了“兴趣”。
对於舒艺夏,天大地大,自己的兴趣最大。
“通过了作律师吗?”
“嗯。接个案子玩玩看,没趣的话再换别的。”
这种超级任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只能由舒艺夏来说了。
她是才华横溢的女子,日後付青航就会明白了。
一个星期後,舒艺夏报名司法考试。
别人准备考试都是昏天暗地,但是舒艺夏却照吃照玩照睡不误,付青航除了在蜜月的时候,几乎没看见她看过什麽书。
但是考试完毕的一个月後,舒艺夏拿到了通过的通知书,成绩在本市是第二名。
她的眼睛瞥了瞥,似乎在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上个月的集团财务报告也出台了。
因为听从了舒艺夏的建议将投资失败的娱乐中心改建为老年健身中心,开放後门庭若市,使得集团的利润上升到7%,大大超过了以前。
付老爷子乐开了怀,双喜临门,准备在府邸举办酒宴──祝贺舒艺夏通过司法考试。
晚宴当天,舒艺夏穿著一身合体的紫色晚礼服出场。
甫一出场惊为天人,她的头发绾了起来,在上面插了一个别致的簪子。
那是一支很美丽的发簪,长长的,优雅的流线造型,簪身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纹,头上加粗的部分镶著一颗灿烂晶莹的浅蓝色宝石,在灯光下闪著华丽的光彩,下面垂著镶碎钻的缨络,精致剔透,如果插在某一位小姐的如云秀发之间,随著她曼妙的舞步在水晶吊灯之下摇动著,闪烁著,一定能引来不少豔羡的目光吧。
而这位小姐便是舒艺夏,社交上的礼仪似乎天生就融在她的骨子里,举止大方、谈吐高雅,她无疑是宴会的女王。
姚瑶也被邀请,但是在这种场合,付青航必须扮演体贴和陷入热恋的丈夫,她只有远远地看著付青航和舒艺夏百般甜蜜而吃醋。
舒艺夏看起来对这种场合已经轻车熟路。
如果在30年代的上海,她应当是豔丽的社交界之花,当然现在也不错。
本来在婚礼上已经见识到那麽强悍的“付家少奶奶”的人,如今都被舒艺夏另一面的妩媚所吸引。
来宾中有商界的风云人物,其中就有卓越集团的年轻当家卓泽渊。
说起这个卓泽渊,年纪、家世、相貌、才能都和付青航相当,只是他更具情场浪子的风流倜傥,别号“情场贵公子”,也有“叫女人流泪的卓泽渊”这样的绰号。
付青航举行婚礼时他在法国没来得及参加,後来听别人说起付家少奶奶的英姿,便留下了深深的好奇。
本来是带著玩笑一样的心态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待听闻是庆祝舒艺夏通过了司法考试,加之刚才又见到了真正的“付家少奶奶”,七魂已丢了三魄。
但是他是情场老手,是不能轻易表现出自己的爱慕的。
经由付老爷子的介绍,他终於和舒艺夏搭上了话。
近距离看舒艺夏又是别样风情,温柔、妩媚、性感、清纯……即使是如此矛盾的词也能在她身上找到。
古典的韵味和现代的奔放在舒艺夏的体内和谐共存,她微微一笑,竟然让见惯了各色美女的卓泽渊一时也愣住了。
“你好,初次见面,卓先生。”
“你好。”
卓泽渊赶紧收回自己呆呆的表情,摆出和蔼而柔和的笑容。
“付夫人真是聪慧,恭喜你通过司法考试,这是我的一点贺礼。”
卓泽渊的贺礼是大束的鲜花。
先前不知道舒艺夏到底是什麽样的女人,权衡左右,觉得还是送花最合理。
现在卓泽渊後悔应当准备更昂贵的珠宝之类的礼物,即使送花也应当是火红的玫瑰,而不是什麽百合。
“多谢,我很喜欢。”
舒艺夏接过花,微微嗅一下,做出陶醉的表情。
这样双方都会高兴。
付老爷子说道:
“泽渊,听说你前一阵子收购了法国的T-POINT公司,真是後生可畏啊。”
“哪里,付爷爷太抬举我了,我也是冒险赌一下而已。”
卓泽渊得体地回答。
“再怎麽样,我也不是青航的对手,况且,他现在多了这麽一位美丽又能干的夫人,我还是快点缴械投降好了。”
付老爷子哈哈笑起来。
卓泽渊注意著舒艺夏的表情,接著说:
“我听说,这次东南亚的老年健身中心投资成功是付夫人的功劳吧。真是令我敬佩,付夫人,你不如直接到维汉去帮忙好。夫妻档现在可是很流行的。”
这个男人的嘴巴很甜,他清楚付老爷子喜欢听什麽样的话。
果然,付老爷子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卓先生太抬举我了,我来帮忙不过是帮倒忙而已。这次也不过是运气好,让我蒙中了。我只是做一些分内的事。”
“付爷爷,您可真有眼力,挑的孙媳妇真是令我羡慕──能干又谦虚。我已经开始羡慕青航了。”
“哈哈,泽渊啊,你年纪也到了,也得赶快成家了。”
“不知道付爷爷有没有什麽合适的人选?或是,付夫人有没有什麽适合的人?”
“如果卓先生不嫌弃的话,我的朋友倒是很多。”
舒艺夏面含微笑不卑不亢的说。
“付夫人的朋友想必也同您一样高贵大方吧。这是我的荣幸。”
“孙媳妇啊,你要是合适的人选就想著一点泽渊,他和青航是朋友,现在已经少有他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了。”
“对了,付夫人通过司法考试,那麽有没有决定日後要做什麽呢?”
“律师。”
“找到事务所了吗?”
“还没开始。”
卓泽渊装出一幅沈思的样子,说道:
“现在的有些律师事务所都是一些徒有其表的空壳子,一旦付夫人去了那里,那就麻烦了。”
付老爷子果然如他想到的一样焦急起来,对舒艺夏说:
“孙媳妇啊,你可要小心一点啊。不如就到维汉的律师那里去实习好了。”
“放心爷爷,我会注意的。”
卓泽渊此时又说道:
“那样的确是很安全,但是公司里的律师接触的案件不单少而且范围也很窄,其实还是去事务所最好。我有认识的事务所,里面的律师很可靠,如果付夫人不嫌弃,付爷爷信得过的话,不如由我来介绍?”
“孙媳妇,你的意思呢?”
舒艺夏注视了卓泽渊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底,不禁让他心惊起来。
但是舒艺夏却轻轻笑起来,说道:
“那就麻烦卓先生了。”
卓泽渊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面前这个女人给看透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在舒艺夏和卓泽渊说话的时候,她的丈夫正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
付青航和姚瑶避开了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安静的花园。
天空的星星很漂亮,点点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上,如圆润的珍珠。
姚瑶抬头观望著,付青航走在她的身後。
从日本回来以後,虽然两个人也会见面,但感觉怎麽也赶不上以前。
为此,姚瑶越加难过起来,心中总是有一股沈闷的气想发泄。
她对舒艺夏的怨恨与不满也愈加深厚,特别是看到她以“付家少奶奶”的身份在众人面前那麽风光,便不禁咬牙切齿。
“青航,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呢?我好担心,你的爷爷越来越喜欢她了。”
姚瑶的声音在黑夜中有些无助,她是个开朗的女孩,可是现在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把她逼到这般地步的是付青航的懦弱。
现在不单对舒艺夏,即使看到姚瑶,付青航也同样很内疚。
“她对我们家的财产不感兴趣,至少现在我能保证──我也不会爱上她的。”
姚瑶回头幽幽地看著付青航,并非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现在仅有“相信”也是不够的。
“你的爷爷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媳妇了,即使日後你们真的会离婚,我想他也不会承认除了舒艺夏之外的女人;而我呢,现在他连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无法取代她在你爷爷心中的地位──”
“你爱的人是我,不是我爷爷。”
“是啊,我爱的是你,可谁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孙子,所以在接近你之前都会先讨好你的爷爷。现在,舒艺夏做的难道不是这些吗?你凭什麽保证她对你和你们家没有企图?不然,她又为什麽要处心积虑地做到这个地步?青航,你并不了解女人,尤其不了解像舒艺夏那样的女人。她太精明了。”
她太精明了。
这连姚瑶这样单纯的女孩都看出来了。
付青航也隐隐担心起来,舒艺夏是否真的是另有企图?付青航这麽想没有错,只是他猜错了姚瑶。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都是敏感的。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成傻瓜,其实不是,她反而会更加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姚瑶对舒艺夏的怀疑是建立在怨恨的基础上,从开始的时候就加入了自己的主观偏见。
然而,舒艺夏也的确不是能小觑的女人。
她讨好付老爷子的行为,还有对自己以往的“大度”现在都成了付青航怀疑她动机的疑点。
除非她真的就是那麽纯真、那麽讨人喜欢,否则便是精明到了极点的可怕女人,并且演技绝好。
两个人还留在花园,反正宴会的主角是舒艺夏。
此时舒艺夏忽然出现了,身边还跟著卓泽渊。
付青航下意识地站起来,微微远离了一点旁边的姚瑶。
四个人沈默地互望,尤其是卓泽渊,眼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他想和付青航商谈一下生意上的事,然而却不见付青航的身影。
他请舒艺夏一起来找,不想在寂静的花园见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不过他是精明的人,对此首先保持沈默。
“青航,”舒艺夏保持著平静的表情对自己的丈夫说道──在刚才的一霎那,她看到付青航和姚瑶的手是握在一起的,不过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大发脾气。
“卓先生有事找你。爷爷刚才也说怎麽没看到你,客人们都在等著你呢,快点进去吧。”
付青航“嗯嗯”地应著,抬眼看了看卓泽渊。
此时卓泽渊正在寻思舒艺夏刚才的表现,真是滴水不漏,一点都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
他一看姚瑶那有些尴尬又慌张的神情,心中便明白了三分。
“姚瑶也在这里?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令尊和令堂还好吗?”
姚瑶微微点点头。
“原来卓先生和姚小姐相识?”
卓泽渊说话是打破尴尬,舒艺夏也聪明地顺著他的话说。
“哎呀,我、姚瑶和青航同时都在美国读书,因为家世的关系,也算青梅竹马了──”
“原来如此,难怪姚小姐和青航的关系这麽好。”
她立即借著这句话化解了自己丈夫与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的尴尬。
“待在院子里会著凉的,他们男人要谈公事,我们不如进屋喝点什麽?”
舒艺夏亲热地上前挽住姚瑶的手臂,把她拉进屋子。
余下付青航立在原地,卓泽渊泽赞赏地看著舒艺夏的背影。
“青航,娶了这麽漂亮的美娇妻竟然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屋里,该说你是大胆呢,还是不自知?”
面对卓泽渊讥讽意味甚浓的语气,付青航惟有苦笑。
他和卓泽渊虽然曾经是同学,但现在的身份是生意场上的竞争敌手,以前的亲密早已荡然无存。
会变成这样,是付青航单方面对卓泽渊的疏远,因为他的风流习性让他看不惯,两人秉性南辕北辙。
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没有多少立场责备他人。
“付夫人明天起要到我介绍的律师事务所去实习,她说要告诉你一声。我现在告诉你了,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
付青航不解地问道──他们不是在开始的时候定下约定,不会干涉对方的事吗?为什麽现在要征求自己的意见?
“那就是没意见咯?”
卓泽渊笑眯眯地说。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边厢舒艺夏正和姚瑶在一起。
她只是不断地给姚瑶介绍各式糕点,对於刚才的事连提都没提。
最後是姚瑶禁不住问道:
“付夫人难道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她的口气很僵硬。
舒艺夏停下品尝正在吃的糕点,直视著姚瑶脸毫无表情地说:
“你不必违心叫我“付夫人”,对於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
”然後又低头继续吃东西。
姚瑶愣了一下,紧接著问道:
“你是什麽意思?”
“就像你理解的那样。”
说到这里,舒艺夏轻声嗤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盯著姚瑶。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又不会主动跟你争什麽──”
“你难道不是如此吗?如果真的毫无企图,为什麽要刻意讨好付爷爷……”
她的话没说完,付青航和卓泽渊进来往这边走了。
舒艺夏瞟了姚瑶的脸,不咸不淡地说:
“你想要的不是付青航吗?──日後有机会我们再慢慢坐下来谈吧。”
然後上前去迎接付青航,笑盈盈地问道:
“你们已经谈完了吗?”
姚瑶怔怔地看著这个女人在瞬间转换自己的表情,天衣无缝。
看到姚瑶一幅气鼓鼓的模样,卓泽渊就知道刚才爆发了一场女人之间小规模的冲突,再看舒艺夏完美的笑脸,便知道胜负了。
付青航和舒艺夏在此时扮演起完美的夫妻,引得在场的人羡慕连连。
付老爷子乐呵呵地看著他的孙子和孙媳妇,接受他人的赞扬。
但是宴会结束後就不一样了。
舒艺夏回房间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後,看见付青航争阴沈著脸坐在沙发上,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
舒艺夏也不问,穿著宽松的浴衣直接就从付青航的身前走过去,然後坐在床边擦拭头发。
刚洗完澡的舒艺夏身上还透著沐浴露的清香,白皙的肌肤上还挂著点点的水珠,一幅秀色可餐的模样。
这样的舒艺夏根本不用刻意地摆首弄姿散发的荷尔蒙就已经能让人致命了,所以她大大方方地坐到付青航的身边,等著他先开口。
果然,付青航说话了:
“我们还是定个协议吧。”
“为什麽?”
她明知故问,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擦拭头发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为了我们日後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个错误而有所改变,不如现在就定下自己的权利义务。”
“你怕我赖在你们付家不走?”
舒艺夏平淡地抛出自己的杀手!,立即击中付青航的要害。
他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是。只是……”
“你怕自己会爱上我,还是怕我会爱上你?”
舒艺夏再次平静地抛下炸弹,付青航连忙辩解道:
“当然不是!我爱的是姚瑶!”
说完後,他立即注意到自己失言了,但舒艺夏根本就不在乎。
“我也没有阻碍到你,你还想让我怎麽做?”
舒艺夏揪紧自己的眉头,哀怨的大眼睛盯著付青航。
他想起来自己在日本的所作所为,那已经很对不起舒艺夏了,可是一想起她对爷爷的态度,就不禁被姚瑶的话所说服。
“如果你真的没有什麽企图,那麽为什麽要讨好我爷爷?对你来说,他比我更加像一个人陌生人吧?”
“付青航!”
付青航话音刚落,舒艺夏立即大喝一声站起来,漂亮的脸庞气得鼓鼓的,一幅受了侮辱的模样。
但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更加动人。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想到你的胸襟如此狭隘。如果你坚信自己的爱情,不管我做什麽都阻止不了你。你不相信你自己,於是就用我来做借口。如果你放心不下,我们离婚!”
说完,舒艺夏翻身就去找自己的皮箱,付青航就去抢。
两个人在卧室里闹翻天,楼下的付老爷子听到了,赶紧上来看看是怎麽回事。
门一看,就看见他的孙媳妇泪流满面地立在床边,付青航握著一只皮箱,气喘吁吁。
他立即问道:
“这是怎麽回事?青航!”
看到是自己的爷爷,付青航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他想,这下,舒艺夏一定会说出来的。
果然,看付青航不回答,付老爷子便换了温和的语气问舒艺夏:
“孙媳妇,怎麽了?你放心,有什麽委屈爷爷我来给你做主。青航欺负你了我就打死这小兔崽子!”
付青航低下头已经绝望了。
他默默地听舒艺夏说:
“不是,青航没有欺负我,是我太想回家看看父母。但是他不让……”
付青航立即抬头,讶异地看著舒艺夏。
付老爷子舒了一口气,但是埋怨自己的孙子:
“你怎麽这麽不懂事?谁不是父母的孩子?孙媳妇要回家你怎麽能阻止呢?孙媳妇,我给你做主了,明天叫青航亲自送你回去。青航,你听见没有?”
“啊、是。”
他立即应道。
送走了付老爷子,舒艺夏也不哭了,默默地坐在床上,刚才说掉就掉的眼泪瞬间便蒸发。
付青航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为什麽不跟爷爷说?你不是要离婚吗?”
他当然感激舒艺夏没有当场说破,但是很疑惑。
舒艺夏叹了口气,低低地说:
“爷爷年纪也大了,禁不住我们再折腾他了。我自己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看见付爷爷总感觉是在和自己的爷爷说话,心想如果他还活著,那麽所谓的祖孙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我嫁到你们家是来“冲喜”的,不是来害人的。
”付青航的心立即抽搐起来──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舒艺夏是凭著自己的真心去关心爷爷的,自己却还这麽猜忌他。
“抱歉,我以为……”
舒艺夏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射了一片深影。
她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打搅到你和姚小姐的。如果时机成熟,我就和你离婚,我也不要你的家产。来定契约吧,我只有两个条件,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自己的生活,以及,让我好好照顾你的爷爷。写契约吧。”
付青航怔住了,他没想到舒艺夏会提出这种条件,除非他不是人,否则他再也不会提什麽契约了。
“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不,是请你原谅我的无礼。”
之後,他又忽然想起来什麽,问道:
“你说不要我干涉你的生活,可是你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为什麽还要经过我的同意?”
舒艺夏解释道:
“虽然那是我的事,可毕竟是经由卓先生介绍的,重要的是,我同时也代表著“付夫人”的身份。
卓先生是你的生意对手,你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我想还是先知会你一声比较恰当。
如果对你和公司造成什麽不必要的麻烦的话,我就去别家的事务所。
”话说到这份上,付青航简直感动得一塌糊涂──对於这麽会为自己著想的人,他对舒艺夏已经不是内疚的感情了。
只是付青航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舒艺夏依旧还是睡在沙发上。
那一夜,付青航辗转反侧,他有股冲动,想把舒艺夏抱到床上来,但是他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便在矛盾中不断挣扎。
舒艺夏也没有睡,她只是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黑夜中,她的眼瞳异常明亮。
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妈妈说是一种病态,但她觉得自己不会改变。
还有那张契约。
你为什麽不约定呢,付青航?你应该知道,那只会约束道德,我唯一的底限。
我给你机会了,给你约束我的武器,但你却没有捡起。
舒艺夏。
舒艺夏。
一个生於炎炎烈日的女孩,她不仅仅是热情的火焰而已。
这世上真有一种东西是冰与火的融合。
有些人已经知道,有些人还未知。
她闭上眼,想著──付青航,你不要爱上我。
付老爷子做事雷厉风行,次日他真的让付青航亲自开车送舒艺夏回家。
堂堂维汉集团的年轻少东家亲自坐在驾驶席上为妻子开车,那景象的确很有趣。
行驶到一半,舒艺夏忽然说道:
“昨天我想了一下,也难怪姚小姐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说不清楚。”
付青航握著方向盘看著前方,听舒艺夏说。
“不是夫妻,不是兄妹──你觉得我们是什麽关系?”
付青航说不清楚,摇摇头,等待舒艺夏的答案。
“为了日後我们能和睦相处,不如我们来作朋友吧。”
车子轻微踉跄了一下,刚才一瞬间付青航的手有些抖动。
他很快就调整了方向,驶回行车道。
“我们?朋友?”
“现阶段我们还是做朋友会比较妥当。”
舒艺夏平淡地说道,眼睛看著前方。
“当然我指的不是形式──也许你根本就不屑於和我这样的人作朋友──我说的是心态,将彼此当作是朋友一样相处。这样我们不至於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会忽然陷入角色换位的迷茫中,不清楚该说什麽,又该做什麽。成为朋友後,一切就豁然开朗了,只要用对待你普通朋友的态度就可以。”
付青航沈默了,一方面是因为舒艺夏的提议,另一方面是在回想自己是怎麽对待自己的朋友的。
老实说,他的对手倒是很多,和他们相处的经验也更加丰富。
“其实,我的朋友很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满意的程度。”
舒艺夏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难道你都没有朋友吗?你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一起喝酒?推心置腹地谈上一个晚上?”
付青航点点头,很惭愧。
舒艺夏张大了嘴巴,同情地说道:
“原来你竟然过著这麽乏味的生活──幸好我没有生在你的家庭中。”
“现在你知道了,富人也有自己的烦恼。”
“我倒是没看出你会为这种事而烦恼。”
付青航笑而不语。
“不如我让你见识一下平头老百姓的乐趣吧。”
舒艺夏忽然说道。
“我的朋友都是很热情的人,如果你看得起他们的话,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可以吗?”
“为什麽不可以?就这麽说定了。”
舒艺夏的家没有搬走,虽然她的父母每个月能从付家得到5万元,可舒氏夫妇还是住在原来的小区。
他们都不是生活奢侈的人,以前就过得挺舒服的,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付青航的车子开不进去,舒艺夏下车自己走进去。
付青航不知道见到她的父母该说些什麽,便委托舒艺夏带上自己的问候便离开了。
舒氏夫妇正在家里看电视,听到门铃响,开门後竟然看到舒艺夏站在外面。
“小夏?!”
舒妈妈讶异地叫道。
“干吗?见到我怎麽跟见到鬼似的。”
舒艺夏脱了鞋进屋,跟老爸道了一声日安便倒在沙发上。
她的父母对望了一眼,舒妈妈问道:
“你怎麽回来了?”
“难道我不能回来吗?”
“你是不是……和付家的人吵架了?”
“没有。你当你的女儿是什麽人啊?”
舒妈妈找了个边角坐下来,她的丈夫也正襟危坐的,电视也顾不上看。
她担心地问道:
“小夏,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顿了一下,最後她还是用了“惹祸”这个词。
“惹祸?惹什麽祸?”
“小夏,不是我说你,付家也不是什麽坏人,他们也的确是有困难才找上我们的,当初你也是同意的,不能再……”
舒艺夏打断她妈妈的话,冷冷地问道:
“你又在想什麽?别杞人忧天。如果你是怕以前的事再次发生,那根本就白搭。那是我能控制的吗?难道你一直认为是我勾引的别人?”
“勾引”这个词让舒妈妈一哆嗦,她立即上前拉住舒艺夏的手,道:
“我和爸爸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但是为什麽你就没有想过一切为什麽会发生呢?”
“妈妈,”舒艺夏也正经地坐起来,直视著母亲的眼睛,说:
“不管我怎麽想,一切都还是那样。你说那是病态、是不对的,但是我也不能对自己没做过的事表达歉意。为什麽你要说那是不正常的呢?那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也不会改变了。”
说完她就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摔得!当响。
舒氏夫妇呆坐著,舒妈妈叹了一口气,对丈夫说:
“我们对不起付家啊,以为把小夏嫁到豪门就能让她改变不过是做梦。如果付家的少爷再像以前的那个老师可怎麽办?”
舒爸爸安慰著自己的妻子,但他的心里也充满了不安。
所谓红颜祸水,其实指的便是自己女儿。
那件事过去已经很久了,但是却在舒氏夫妇的心中留下了不灭的阴影。
在这件事发生了之後,他们才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女儿──舒艺夏。
以前一直都是庆幸自己生了个漂亮而优秀的孩子,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而舒艺夏尤其特别。
事情开始於舒艺夏的初中。
那时是初二,舒艺夏的年级调来一个年轻的实习老师,那个小老师刚刚大学毕业,长相谈吐也不俗,正好是一群14、5岁少女怀春的对象,所以非常受欢迎。
彼时舒艺夏是班级的班长,长相漂亮、成绩优秀,是学校有名的才女。
和年轻的实习老师频频接触後,後者竟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10岁的女生,进而作出一系列疯狂的事。
他在早操的时候当著全校学生的面向舒艺夏求婚,上课的时候又会突然闯进她的班级,最後扬言要和舒艺夏一起殉情。
事情被闹的很大,那个实习老师被带到精神病院进行检查,他的一生因为师生恋而蒙上了污点,前途也完了。
但是舒艺夏的运气要好得多,她一开始便以被害者的身份出现,受到了大家的同情。
学校也没有对她怎麽样,顺顺利利地送她毕业。
舒氏夫妇也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受害者来看待。
但是有一天舒艺夏忽然自己说出来那一切都是故意的──那个实习老师太受同学的欢迎了,对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
所以她故意去接近他,让他爱上自己。
“我什麽都没有做,我只是和他说话,进行最低限度的交往,但只要我这麽做了,就一定不会有人能抵挡得了我。我只是证明,我和其他女同学是不一样的,她们只能在脑海中幻想,而我能把一切变为现实。”
之後她使了一系列她那个年龄所不能想到的手法成功地俘获了实习老师,最後他向自己求婚,然後要一起殉情也是舒艺夏的计划──因为她已经厌倦他了。
只要东西得手,兴趣便随之消失,这也是那个时候才被父母发现的舒艺夏的兴趣。
这件事对舒艺夏来说是了解自己真实性格的起点,也是舒氏夫妇开始惊恐的起点。
他们那可爱的女儿,其实是个贪婪而自私的人,她唯一爱的只是自己。
但是没人会相信这一切,因为就像舒艺夏自己说的那样──她根本就不用特地去做什麽,就有猎物自动掉入陷阱。
等待人们认清她的真面目,一切也都晚了。
他们现在只是希望,付青航一家不要再成为悲剧的主角。
付青航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了舒艺夏的电话。
她先是很礼貌地问他晚上是否有空,包括是否和姚瑶约会,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後,她说要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付青航认识。
於是付青航在下班後来到了舒艺夏指定的饭店。
饭店的格调不是很高,但是外表看起来像个军营的帐篷,有种行为主义的特色。
舒艺夏一早便在门口站著了,看到付青航下车,她忙不迭地跑过去,先是道歉:
“实在抱歉,还要占用你晚上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麽事。”
“那麽来看看吧。”
说完便拉著付青航往里走。
穿过一条昏暗的长廊,舒艺夏将他带到最里面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付青航诧异:难道这些都是舒艺夏的朋友?看见舒艺夏将人带来了,大家一片欢呼。
不少人都过来像老朋友一样拍拍付青航的肩膀,打招呼。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因为结婚以後一直没有联系,所以就找了个机会聚一聚。他们都是很活泼的人,不用拘谨,也不用和他们客气。”
舒艺夏在一旁解释道。
付青航进屋後立即被女宾围住,她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婚礼上在远处看新郎一回事,这麽近距离看以前只能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付青航是另外一回事,大家都为舒艺夏能找到这麽优秀的丈夫而羡慕不已,但他们不会嫉妒,因为他们的舒艺夏也很优秀。
付青航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可是不久便在他们带动下活跃了起来──本来他就不是一个内向的人,只是处於高位太久,无法开怀地玩而已。
现在舒艺夏给了他一个机会。
和昨天那个高贵的宴会女王不一样,现在的舒艺夏好像恢复了自己本色,她玩的比谁都疯,这不禁让付青航想起在日本的那个夜晚,那时的舒艺夏也是玩的很疯,可是比起现在要更加野性。
这里的舒艺夏是豪爽,付青航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拘小节的女生,竟然和男人比拼喝酒,而且几瓶下去一点事都没有,吐字清晰,思路严谨,付青航不禁佩服起来。
如果换作是姚瑶,她是绝对不会这麽做的,让人看到她大笑对她都是一种耻辱。
热闹的酒宴进行到一半,舒艺夏又带著付青航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可是街上还是很热闹。
一对对情侣相互依偎在一起,路边也有各种好玩的玩意。
舒艺夏将付青航带进一个巷子里,大老远他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拐弯过去一看,整个一条街都是小吃。
舒艺夏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她带著付青航径直来到一家店铺前,找了一个稍微安静的位置坐下後,舒艺夏叫道:
“老板!来两盘炸虾子!要加满满的辣酱哦!”
“明白!”
老板一声吆喝,立即从身前的大锅里用大大的漏勺舀起一堆炸得通红的虾子。
那颜色,那香气,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付青航手里拿著筷子,看著面前的美食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见舒艺夏绾起袖口,用手抓起来一只虾子,动作麻利地拨开外壳,熟透的虾肉白里透红,秀色可餐。
舒艺夏一口就吞了下去,露出陶醉的神情。
“果然还是这里的虾子好吃──”见付青航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她笑道:
“虽然有害物质有些超标,不过偶尔吃一次不会死人的啦。”
然後她夺去付青航的筷子,摇了摇玉葱一般的手指,说:
“吃这种东西当然要用手了。难道你还在等刀叉不成?”
付青航试探性地吃了一只,立即被这独特的味道所吸引,慢慢上瘾起来。
舒艺夏看他吃得那麽开心,便说:
“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一起逃课出来,这里的小吃是很有名的──物美价廉。不过毕业之後便很少来了。”
“以後你可以再来,这东西好吃。”
“是吧?”
舒艺夏露出狡黠的笑容,一瞬间让付青航看得发呆,不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慌慌张张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问道:
“国内的大学有趣吗?”
舒艺夏想了想,说:
“你问我是得不到正常的答案的。我自己的大学过得和别人不一样,上课,逃课,和同学一起玩──对了,我说过我有组建过一支棒球队吧,那时还跟著他们四处征战呢。超级有趣!以这个借口到别的大学玩,三年时间跑遍大江南北,哈哈哈!”
付青航呆呆地听著,不知不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那天晚上往後会一直让付青航记住的,就像那场意外的棒球比赛一样成了付青航为数不多“快乐的回忆”。
晚上在静静的路边散步,听著舒艺夏讲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经历,那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其对付青航来说。
舒艺夏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他没想到生活原来可以变得这样有意义。
舒艺夏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样使他迷醉。
她和自己爱的姚瑶不同,是自己新奇体验的给予者。
讲到快乐处,舒艺夏会开怀地大笑,旁若无人。
她的欢乐感染了付青航,他想慢慢改变。
在付青航和舒艺夏无忧无虑地逛马路的同时,姚瑶正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付青航的手机。
但是那个晚上她一直没有联络到付青航,在次日与他约会的时候,她问他去哪里了。
因为在付青航心中并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他便直说自己和舒艺夏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还露出兴奋的神情。
一听到“舒艺夏”这个名字,姚瑶手里的咖啡差点翻了。
“你为什麽和她在一起?”
姚瑶的口气有些不悦,但她忍住了自己的不满。
“她介绍她的朋友给我认识。那是一群很有趣的人,认识了他们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麽过。”
付青航一边说一边回想昨晚欢乐的时光,不自觉地将爽快的表情显现在了脸上。
姚瑶见此情景,更加不悦起来。
她充满妒意地问道:
“你什麽时候和舒艺夏的关系变得这麽好了?”
付青航听出来她正在生气,於是收起笑意,说道:
“我们不过是打算做个普通朋友而已。因为我说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做,她便带我去见识她的朋友。”
这麽说基本上算是越描越黑,姚瑶眉头一皱,说:
“青航,如果一个女人对你没有意思是不会对你说从朋友作起的──她想跟你做朋友就不止这个意思!你为什麽不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你。”
付青航紧接著她的话说:
“你本来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为什麽在舒艺夏的问题上这麽钻牛角尖呢?你和舒艺夏接触後就会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了,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麽奸诈,那麽功於心计。我们从一开始便错怪了她。我希望你能和她谈谈,然後做个好朋友。”
姚瑶霎时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从付青航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和舒艺夏做朋友?和夺走了自己恋人的女人做朋友?
“你醒醒吧,你已经被舒艺夏洗脑了。她不是那麽单纯的女人,她不会对你毫无企图的,等到你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晚了!”
姚瑶激动地说,但是她所深爱的人却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
“小瑶,你最近大概是压力太大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这麽歇斯底里的。我知道你对舒艺夏有偏见,但是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偏激的女人,你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诋毁一个人。你不如去国外散散心吧……”
“我不去!”
姚瑶叫道。
她怎麽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付青航呢?那岂不是将付青航羊入虎口?她颓丧地坐下,沈默了一阵,几乎是哀求付青航:
“青航,你不要在和舒艺夏来往了好不好?我害怕……我真的很不安……你能理解吗?”
付青航没说话──姚瑶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但她的要求太过分了也是事实。
舒艺夏本身并没有错,她只是处在了一个容易遭人怨恨的位置上而已,而给予她这个位置的人是他自己,他不能再变本加厉忽视舒艺夏的感受了。
“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其实你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呢?我说过我不会爱上她的,我们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相处,这样对谁来说都比较轻松──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当然也有自己的恋人。”
付青航的话让姚瑶略微安心了一点,然而身为女人的直觉,她是不会就此罢休从此善待舒艺夏的。
这次约会对双方来说都是不欢而散──自从相爱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大声地争执某个问题。
付青航第一次在面对姚瑶时感觉有些累。
舒艺夏没有固定的恋人,但是她现在正在和卓泽渊在茶楼喝茶。
卓泽渊介绍的律师事务所已经正式收下了舒艺夏。
在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舒艺夏、也就是维汉集团年轻的总裁夫人不过是一时性起、想玩点刺激的,大概连“法律”两个字都不知道怎麽写,待到他们知道来的漂亮女生是这次国家司法考试本市的第二名时,就不敢小看她了。
带舒艺夏实习的是事务所很有经验的前辈,他现在负责一个民事伤害诉讼。
委托人是被告,被诉故意伤害。
案子很难缠,因为他们的对手很有权势,事实经过又不是很清楚。
那个前辈不想让这个案子坏了自己的名声,便一股脑都推给了舒艺夏。
下班後卓泽渊来接舒艺夏,然後直接将人带到茶楼喝茶。
舒艺夏随身带著案子的大摞卷宗,一边喝著茶一边研究。
“原来付夫人这麽具有专业精神。”
卓泽渊说道。
舒艺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收起了卷宗。
“其实是有点兴奋,毕竟是第一次独当一面出庭。”
“难道没有人指导你吗?”
“大家都很忙啊──不愧是卓先生介绍的地方,工作气氛果然不同凡响。”
“你不要叫我“卓先生”了,就叫我泽渊好了──我是否也可以称呼你舒小姐呢?”
舒艺夏漂亮的眉头一挑,表示同意。
不过她说:
“卓先生比我年长,单叫你的名字很没礼貌,不如就叫你卓大哥?”
“可以啊,小夏妹妹。”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第一次出来见面,两个人谈话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已。
舒艺夏说话很懂得分寸,丝毫没有透露自己在付家的生活,也不会探讨付青航和卓泽渊生意上的事。
他们不过聊聊天气、茶的品尝以及路人。
对,就是路人,当讲到这里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的卓泽渊正看向窗外的马路──在马路另一边的咖啡店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付青航,另一个是姚瑶。
付青航的车子停在路边,他为姚瑶开车门,两个人一同离去。
很容易便明白那两个人也是出来约会的。
於是他才有意挑起了这个话题。
舒艺夏当然也看见了,而且很清楚,这个距离就算她想含糊过去说看不清都说不通。
然而舒艺夏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什麽很诧异很愤然样子,依旧慢悠悠地喝著龙井,然後淡然地说道:
“青航和姚小姐在那里。”
那口气好像是在提醒卓泽渊一样。
“是,原来他们在那里。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他佯装吃惊的说。
之後舒艺夏似乎不太想接著说他们了,似乎那两个人和街上其他陌生人一样不值得自己再去关注。
然而卓泽渊的目的尚未达到,他装好人地说:
“青航和姚瑶的关系很好,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
舒艺夏眼睛眨了眨,疑惑地反问道:
“为什麽要误会?他们是世交关系很好我早就知道了呀。”
一句话将卓泽渊的优势地位扭转,舒艺夏眨著无辜的大眼睛轻松占据了主动。
卓泽渊尴尬地笑笑:
“我以为你大概会吃醋,毕竟青航是个太优秀的男人──”舒艺夏微微展露笑靥,像徐徐盛开的玫瑰。
她说:
“这是很普通的交往,就像我们坐在这里喝著茶,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已婚夫妇的生活要过得如此严谨而苛刻。”
“是,是这样。小夏妹妹说的一点也没错。”
“那是啊,不然我今天和你出来一定要做得偷偷摸摸而且要保密才行。”
“难道你会告诉青航?”
“是啊。”
舒艺夏人畜无害地笑道:
“我们约定过了,一定要像朋友坦诚相待才行。”
卓泽渊嘴里嗯嗯应著,心里却不是滋味。
果然,舒艺夏将白天和卓泽渊见面的事告诉给了付青航。
就在付青航诧异她为什麽要违反自己定下的约定不厌其烦地报告自己行踪的时候,舒艺夏话锋一转,问道:
“你是不是和姚小姐见面了?”
付青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之後他刚想反驳说那是自己的私生活的时候,舒艺夏接著说:
“我无意於干涉你的生活,这是我们以前讲好了的。但是被别人误会的话,我想还是很麻烦的事,所以可不可以可以隐蔽一点?譬如说去酒店?反正维汉集团的名下有许多高级酒店,那里比较好。”
付青航以为舒艺夏在吃醋,结果她却说出这麽一番话──提醒他“外遇”的时候要小心谨慎?
“谁跟你说了什麽吗?”
坐在沙发上的舒艺夏嘴角一撇,似乎很累地说道:
“我和卓先生一起喝茶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
听到“卓泽渊”的名字,付青航心底一沈。
“然後他说了些什麽?”
“什麽也没说,可是我想多多少少会纳闷──他知道你和姚小姐的关系吗?”
虽然付青航嘴上说著“不知道”,可是他明白卓泽渊一定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卓泽渊不是多嘴的人,可是也不能不提防。
身为卓越集团的总裁,他应当没有时间和别人的妻子喝茶聊天才对,他早应当看出来卓泽渊对舒艺夏目的不纯。
虽然他能看出来,然而付青航在这种事上反而是最没有什麽发言权的。
不知道告诫舒艺夏“要适当地和卓泽渊见面”会不会惹她生气。
没想到在付青航左右衡量的时候,舒艺夏说道:
“我们现在都处在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位置上,为了你的名声,尽量不要扯上八卦,我也会小心的。”
付青航心里一阵感动。
看到舒艺夏已经准备在沙发上睡了,他终於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不敢言的话,虽然有些支支吾吾:
“嗯……那个……其实我在想……”
舒艺夏翻身瞪著大大的眼睛瞅著他,等待下文。
付青航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
“我的意思是,以後你不要睡在沙发上了!”
然後立即住口等待舒艺夏的反应。
舒艺夏愣了愣,忽然甜甜地一笑:
“难道你是欲求不满?我只是挂名的妻子而已。”
“当然不是!”
付青航的脸立即窘迫起来。
舒艺夏哈哈笑起来,从沙发上转移到舒舒服服的床上,往上面那麽一躺,惬意地舒展了四肢。
“嗯~~果然还是床上舒服啊~”
付青航本来因为太靠近舒艺夏而想往一边挪一挪,但最後还是放弃了。
挨著她,有些甜蜜在心底荡漾。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难道你都不会害怕什麽吗?譬如说,我会对你怎麽样?”
舒艺夏上扬著漂亮的眼睛看著付青航,里面散发著有些狡黠的光芒:
“我没有必要害怕──你不会做出强迫女士的事。而且,我和你喜欢的姚瑶小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这意味著我是安全的。”
付青航笑笑,其实心里有点失望。
“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如果他知道你和我结婚,会有什麽反应?”
付青航问道。
舒艺夏皱皱眉头,说:
“你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付青航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本来他就觉得舒艺夏不会轻易说出来。
“不过,”舒艺夏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慢慢说道:
“现在我还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所以没有什麽麻烦。”
听她这麽说,付青航是又惊喜又担忧──惊喜是对自己的心情而言,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担忧是针对卓泽渊而言,这表明在舒艺夏的心中还有他存在的空间。
而付青航不想让舒艺夏和卓泽渊接触太多,於公於私都如此。
“姚瑶小姐是不是很讨厌我?”
舒艺夏忽然问道,付青航一惊,问: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
“太正常了。没有我出现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便是她。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毕竟我是她的“情敌”嘛。
女人对爱情的执著你难道没有体会?这可难为你了,日後要好好补偿她才行,不然便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最後一句话她说得很认真,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女权主义者。
付青航听完後不禁哑然失笑──同样的情况,姚瑶说的是要他少和舒艺夏来往。
“我只和姚瑶一个人交往过,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已经4年了。如果现在不是变成这样,大概我们已经结婚了。”
现在的气氛很适合谈论这种话题,而舒艺夏看起来好像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一幅认真聆听的神情。
付青航回忆他们以前的日子,在美国的时候,他们是人人称赞的一对。
付青航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没有什麽特别的要求,只要贤淑温柔就好。
他不觉自己的要求有什麽可批评的地方,天下的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像付青航这样优秀男人的身边少不了各色的女子,但是他清楚情人和妻子的区别,加之本身个性的固执与传统,所以一直对姚瑶一心一意。
现在想来,4年下来,当初那份青春萌动的初恋感觉似乎已经开始慢慢褪色。
他不得不承认,和姚瑶在一起少了一份激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责任。
但爱情不是这麽产生的,或者说不是如此延续的。
“最近因为我和你的事,她的压力也很大。我都不知道该以什麽表情来面对她。”
说这话的付青航一幅很疲倦的样子,他倚在靠枕上,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都不会什麽取悦女人的方法?”
“我不像卓泽渊那麽有经验,对此我真的一点也不在行。”
付青航很诚实地回答。
舒艺夏一幅大惊小怪的样子:
“难道你连花都没送过?!”
“当然不是。”
付青航似乎很不满意自己被瞧不起,开始细数自己是如何和姚瑶交往的:
“鲜花送过,也送过珠宝之类的东西。她喜欢歌剧和演奏会,还有服装展示会,我都和她一起去看过。我想追女生也无非就是这样一些方法吧。对了,还有,”他又想起来什麽,忽然一改刚才没自信的模样,骄傲地对舒艺夏说:
“我送过她“月亮”。
”果然,舒艺夏听完後云里雾里的模样。
“是来自月球的陨石──她说要我给她天上的月亮,我便买了一块月亮上的石头送给她。”
舒艺夏先是噗哧一声,最後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在床上抱著肚子滚来滚去的,简直不能自已。
终於她笑完了,换上较为正经的表情说:
“你不是挺浪漫的吗?可是我猜,那也是你还没有继承公司的时候做出来的。大概也就是你们刚刚交往1年左右?甚至更短?对不对?”
付青航立即露出敬佩的神情,肯定了她的猜想。
“实在太简单了。”
舒艺夏开始解答付青航的疑问,
“交往的时间和浪漫的指数是成反比的,你最近肯定连歌剧什麽的都不陪她去看了,只是偶尔在想起来的时候送上一束鲜花便完事。”
付青航惭愧地点点头。
“你这样早晚得完蛋。女人是要疼的,送的东西多少其实并不能代表你的爱情,重要的是要新意。全天下的男人都用鲜花啊珍宝来俘获女人的心,再高段的方法也变得俗滥。但是如果你出其不意的话,即使看起来很平常的事也会让她感动一辈子,当下决定非你不嫁。”
舒艺夏完全一幅恋爱军师的口吻,开始给付青航支招了。
“那什麽叫“出其不意”?”
“如果你实力雄厚,这一点也变得很简单──譬如说,和她单独进行一次浪漫的温泉之旅,可是考虑到你的工作时间,还是采取简单而又不费时的方式比较好。会唱歌吗?”
“不太好。”
他有些奇怪为什麽舒艺夏会这麽问。
也许跟她说的“出其不意”的“新意”有关系。
“可以亲自录一盘充满你侬我侬的爱情告白送给她啊,花不到1个小时。”
付青航立即拒绝──他觉得有些害羞。
“女人所要的浪漫难道不就是建立在男人自尊心舍弃的基础上的吗?”
舒艺夏不满地批评道,可付青航还是不同意。
“其实一个小小的眼神和动作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细微之处见真情,可是你一定做不到。”
付青航点点头,舒艺夏看得很精准──虽然他爱姚瑶,可只是被动地迁就她,从来没有主动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以为对一个女人来说那就是爱。
“还是送花吧。”
舒艺夏说出了结论。
“但你刚才还说送花什麽的很俗气──”
“可是你有钱,送的程度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才对。要送就送得大张旗鼓,用玫瑰铺满整条走廊,在花海的尽头安排一个烛光晚餐。这样能做到吧?”
这样尚还在付青航接受的范围之内,他开始考虑,决定施行。
毕竟他还没有想过要放弃姚瑶。
於是在次日,姚瑶从健身中心出来後接到了付青航的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细说有什麽事,只是要她到酒店去。
姚瑶开车赶到指定的酒店,刚一下车就呆住了。
侍者领她进去的地面上铺满了火红的玫瑰,这条鲜花的海洋一直延续到最里面的餐厅。
来来往往的人都诧异而羡慕地看著走在上面的姚瑶。
她自己也一阵欣喜,在尽头看到付青航後,她立即扑到他的怀中。
“青航!”
她的眼中全是惊喜和感动,兴奋得红光满面。
“喜欢吗?”
付青航问道。
“当然!”
刚刚虽然只在上面走了不到几十米,然而那过程像一场美妙的梦,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几秒。
“还有呢。”
付青航微笑著倒出身後的地方,那里已经摆上了丰富的晚餐,重要的是桌子上立著两支蜡烛。
微微的烛光在闪烁,像姚瑶明亮的眼睛。
她惊讶地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看著付青航。
“请吧,美丽的小姐。”
付青航绅士一般地为她拉开椅子,这一切让姚瑶如梦似幻。
此时的舒艺夏正和卓泽渊在一起喝茶。
自从他们认识之後,卓泽渊几乎每天都会来事务所找舒艺夏一起共进午餐或者下午茶。
舒艺夏倒也不拒绝,只是今天她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时不时地会免费给对面的卓泽渊一个迷人的笑容。
卓泽渊观察了一阵,问道:
“小夏妹妹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哦?”
“有吗?”
舒艺夏还保持著刚才的笑容反问道,这样只能更加印证卓泽渊的猜想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麽让你高兴的事?”
“也算是吧。”
舒艺夏回答道,嘴角不觉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果没有猜错,付青航应当已经行动了吧。
真想在一边看看姚瑶的表情。
一想到这里,她又禁不住笑起来。
“如果小夏妹妹心情这麽好,那麽我的礼物你也能收下了吧。”
他拿出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枚别致的胸针,银质的碎花,中央是一只娇豔的蝴蝶,做工精巧,绝对上乘,在黑色的绒布中闪著夺目的光辉,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卓泽渊在这方面向来舍得散财,这也是女人们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我觉得小夏妹妹的气质很适合这枚胸针,希望你能收下。”
舒艺夏看了看那东西,忽然暧昧地笑起来,令卓泽渊有些不解。
“难道卓大哥从来不知道忽然对女人殷勤是很容易引起怀疑的吗?只怕我收下了这个东西,日後便不好做人了。”
卓泽渊愣了一下──以前他送女人东西,不管是便宜的鲜花还是昂贵的珠宝,还从来没有人拒收过。
看来舒艺夏果然不是普通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不能小觑,至少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来追。
於是他装作吃惊地问道:
“那我岂不是送什麽都会被你误认为图谋不轨了?”
“聪明的女人相信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若非是你要求我什麽,便是做了什麽对不起的事。对,有钱的时候送一支花,没钱的时候也送一支花;有事的时候送一支花,没事的时候也送一支花,如果一下子忽然殷勤起来,只怕会叫对方误会。道理很简单,可男人往往就是看不透。”
舒艺夏这番话既是说给对面的卓泽渊听的,也是说给遥远的付青航听的。
就像她所言,在短暂的兴奋过後,姚瑶开始怀疑起付青航的用心了──他从来没有如此过,虽然他的确是个温柔的绅士,可是骨子里并没有多少浪漫的因子,特别是在他继承了家业之後,几乎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事业中,根本没有时间来讨女人的欢心。
那麽为什麽他会忽然改变这麽多呢?姚瑶想起来,曾经在书上看过,要分手的人往往会先用温柔来麻痹你,难道付青航已经变心了?他不再爱自己了,会爱上谁?舒艺夏!姚瑶瞬间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她刀叉一扔,问道:
“青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说?”
“没有啊。”
付青航还没有察觉姚瑶的脸色已经不对了,更糟的是,他说起了舒艺夏的事。
虽然话里面并没有什麽偏心,但此时在姚瑶听来就跟夸奖她也无异了。
“为什麽要做玫瑰地毯?还有烛光晚宴?你以前不是向来不屑於这些的吗?”
“难道你不喜欢?”
“只是好奇你怎麽会想到这些。”
“因为舒艺夏说你会喜欢的,不,是说女人会喜欢的。”
姚瑶的心中立即窜上一股无名怒火,不过她暂时忍住了,压抑著问道:
“你是说,这些都是舒艺夏安排的?”
“她只是给了我建议。”
付青航终於发觉姚瑶的脸色不对,他停下吃饭,看著她的脸气得红扑扑。
是生气,但姚瑶此时更多的是不解──为什麽舒艺夏要帮助付青航来讨好自己。
是真心要帮助自己吗?不是,绝对不会。
姚瑶绝对不相信那个精明的女人会帮助自己,她一定是有什麽阴谋的。
为什麽?她想不出,然而也因此更加怨恨。
她也不说话,直直地盯著付青航,忽然意识到了什麽──那个狐狸精!姚瑶差点就要这麽骂出来了。
好阴险的办法!付青航看姚瑶忽然沈默,而且越来越愤怒,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为什麽。
於是他试探地问:
“你怎麽了?”
姚瑶从出离的恼火中清醒,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下贱的女人!”
付青航愣住了,随後问她:
“你在说谁?”
姚瑶被怒火迷住了眼睛,想也不想就说:
“还能有谁?除了舒艺夏,谁还能配得上这个词!”
“小瑶!你太过分了!”
付青航生气了,呵斥道。
姚瑶倏地站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要去找她,她不能这麽做……青航,给我她的电话,她在哪里?”
“你要去干什麽?”
付青航立即追了上去,企图拦住姚瑶,然而姚瑶也是铁了心地要去找舒艺夏。
她只是不断地对付青航说“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
“故意的什麽?”
“故意地放弃你,故意地不在乎你,这是欲擒故纵!你难道还不明白?”
付青航立住了,忽然想笑,然而看到姚瑶那认真的脸,又笑不出来。
“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她太有心机了,知道自己要是说坏话来诋毁我一定会引起你的反感,於是便绕了一圈直接利用你,自己还在一边装好人。太阴险了!”
姚瑶止不住地说道,付青航的脸色慢慢阴沈起来,他终於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如果这叫阴险的话,那麽你现在不也是在诋毁她吗?”
姚瑶一愣,立即噤了口。
她发现付青航真的生气了,一时愣在原地。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温柔的人,但自从舒艺夏出现後,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偏激,容易生气,而且不讲道理。这次明明是舒艺夏好心在帮我,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很失望,对你;也很惭愧,对舒艺夏。因为她是个好人,从来没有什麽非分的想法,但是你却一昧地说她的坏话。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帮的人是这样的人,不知道该多伤心。”
“青航……你怎麽能这麽说……”
姚瑶呆住了,付青航失望的话像致命的箭射进她的心里。
她也不相信这些话会是付青航说的,以前他是那麽地疼爱自己!
“你该给舒艺夏道歉……”
“你让我去给她道歉?”
姚瑶揪住付青航的衣服,几乎是疯狂地喊道:
“你被骗了啊!这就是她的目的──离间我们的关系!你怎麽能相信她而不相信我呢?”
但是付青航的眼中已经没有热情了,姚瑶绝望了。
她甩下付青航,狂奔而去。
她知道舒艺夏所在事务所,她要去找她,去教训那个毒辣的女人!姚瑶的车子开到80,平常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她用了10分锺就到了。
她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舒艺夏和卓泽渊吃完午饭一起回来。
就在事务所的门口,当著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姚瑶上前就给了舒艺夏一个巴掌。
脆生生的,打的世界一片安静。
“狐狸精!!”
她不解恨地骂道,凶狠狠地瞪著舒艺夏,仿佛要一口吞了她。
舒艺夏摸著火辣辣的脸颊,沈默地站在台阶上。
“姚瑶,你在干什麽!”
卓泽渊在失神了片刻後推开了姚瑶。
这一推,启动了姚瑶激愤的开关。
她开始突突突地骂起来:
“下贱的女人!你真是卑鄙,想引起青航的注意竟然用这种龌龊的办法──欲擒故纵?你要什麽?不就是钱吗?我给你,然後滚得远远的!”
然後她真的打开皮包,拿出一摞的钱扬在舒艺夏的脸上。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变得狠奇怪──明明是付青航合法的妻子却被另一个疑似“情妇”的人打骂,这难道不是立场颠倒吗?舒艺夏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不为自己辩解,似乎是在等待著姚瑶发泄完毕──那安静的目光中,微微闪著不易察觉的窃喜。
可是卓泽渊不能任凭姚瑶如此放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三个被围在中间,看起来姚瑶只会因为舒艺夏的沈默而更加嚣张。
“你为什麽不说话了?你不是很会说话吗?你那张嘴巴不知道能说出多少甜言蜜语,付爷爷和青航都被你迷得死死的,你真是有手段啊──凭你的外貌什麽样的男人刁不到?为什麽来抢青航?像你这种出身普通的女人就不该出现这里!你自己除了那张空皮囊之外还有什麽资本?你这个狐狸精!”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舒艺夏依旧沈默,但这绝不是在默认姚瑶的话,她的眼中射出令人困惑而不安的目光,卓泽渊看到这样的舒艺夏不禁不寒而栗。
他明白要是不制止姚瑶,最後倒霉的会是她。
“好了,姚瑶!你先冷静一点。看看场合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麽?”
“你管我!”
姚瑶一把甩开卓泽渊,转而将枪口对准了他:
“你还不相信她是个狐狸精?她专门去勾引男人,看,现在连你也被她迷惑了!”
“你太放肆了!”
卓泽渊按住姚瑶乱舞的双臂,用身体挡住身後的舒艺夏。
这个时候,事务所的警卫出来了,他们看见事务所的重要主顾卓先生正制止一个发疯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在刚才打了他们事务所的成员。
“舒小姐,您没事吧?──这是怎麽一回事?她是什麽人?”
一个前来安慰舒艺夏,舒艺夏还保持著风度说道:
“没关系。”
但轻轻抚摸脸颊的动作却那般柔美而惹人怜爱,无辜的让人心碎。
另一个人上前拉住了姚瑶,喝道:
“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到这里来撒野了,真想看看是谁教育你的!”
“你滚开!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他能轻而易举开除你!”
姚瑶顾不得自己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和警卫厮打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此时付青航终於赶到了。
他看到姚瑶正歇斯底里地发疯,再看舒艺夏脸上清晰的掌掴痕迹便全明白了。
“青航,你可来了,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卓泽渊没料到姚瑶生气的时候力气这麽大,他和警卫两个人都有些制止不了她。
付青航看了姚瑶一眼,却上前关切地问舒艺夏:
“是小瑶打的你?是不是?”
此时舒艺夏早已换上楚楚可怜的眼神,一幅无辜的神情。
她捂著脸颊半带抽泣地说:
“这可能只是一个误会……”
“疼吗?”
付青航的眼中全是心痛,恨不得是自己挨打。
姚瑶大叫道:
“青航!你竟然不看我而去关心那个女人!?你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谁!”
付青航也大声喝道,他扶著舒艺夏,冷冷地却也失望地看著姚瑶。
“你怎麽能……”
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麽词来形容现在的姚瑶了──原来曾是人间仙子的她也可以变成如此胡搅蛮缠的模样。
看到付青航用失望而愠怒的眼神看著自己,冲动的姚瑶平静了下来,但是眼泪去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
她凄惨地回望付青航,断断续续地说:
“……你不相信我……但是却相信一个陌生的女人……你怎麽对得起我……?”
付青航看到情况有些失控,他只有先带姚瑶赶快离开,现在的场面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而舒艺夏,他想了想,只有硬著头皮托付给卓泽渊。
“抱歉,舒艺夏你先帮忙照看一下,我送小瑶回去。”
“你抛下被打的妻子选择送别的女人回去?”
付青航听出来他是故意这麽问的,他无奈地回答:
“以後再解释。舒艺夏交给你了,我晚上去接她。”
他真的已经很疲倦了,即使在商场上也未曾如此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想将舒艺夏一个人留下,可是自己一旦离开姚瑶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麽事,现在的姚瑶情绪极不稳定。
姚瑶的房间还保持著原样,充满了淡淡的清香和纯情的颜色。
姚瑶倒在床上,额头上敷著冰毛巾,慢慢地喘息。
付青航默默地站在床边,环视这里的一切。
房间里大部分东西他都很熟悉,那是长年累月自己的爱情慢慢堆积起来见证。
在书柜的架子上放的便是他送的“月亮”。
付青航把它拿出来细细端详,心里浮起伤心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姚瑶是那麽得纯真,容易相信别人,丝毫不会怀疑别人的话。
为什麽现在变成了这样?
“你不能抛弃我,石头上有你的誓言。”
姚瑶恢复平静後看见付青航正在看他们爱情的见证,一字一顿地说道。
付青航慢慢转过身,眼睛里是失望。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姚瑶直视著他,沈默著。
“也许我们该分开一段时间,慢慢考虑我们的未来──再这样下去是不会有转机的。”
“那不可能!你知道我只爱你!我不要离开你!”
“你又是这麽激动,为什麽在对待舒艺夏的问题上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呢?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下打人。”
“说到底是你不再爱了我吧?”
付青航叹了一口气,说:
“你怎麽总是纠缠这个问题,为什麽就不能让自己安心?”
“你让我怎麽安心?你是我的恋人啊!”
“现在也是。”
“可是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爱上了那个女人!”
她哀切的喊著。
付青航不说话了,不是默认了姚瑶的话,而是此时对她说什麽她都听不进去。
“是吧?你默认了──你爱上舒艺夏!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过的!你是个骗子!”
“姚瑶,你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你爱上了她!你爱上了她!”
姚瑶现在什麽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翻来覆去都是那麽几句话。
付青航皱皱眉,说道:
“看来我们真的该分开一下,我给伯父打电话,让他把你接到美国去──”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不会放过舒艺夏──”姚瑶跪在床上,发疯一般将触手可及的东西丢向付青航,付青航不能还手,只好避开。
“你不爱我了,我也不要活了!”
知道已经劝服不了姚瑶,付青航最後决定还是离开让她一个人待著比较好。
见他要走,姚瑶又忽然大叫道:
“如果你跟我分手、不爱我了,我就去死!”
付青航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身後传来姚瑶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让你内疚一辈子!付青航──”然後砰的一声,那是“月亮”砸碎在门上所声音,哗啦碎了一地。
付青航真的累了,他回到自己的车上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
从来不抽烟的他也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吞云吐雾──心目中那个纯洁贤淑的姚瑶什麽时候变成了一个只会歇斯底里大喊毫不讲理的泼妇呢?让她改变的是自己吗?舒艺夏此时在卓泽渊的公寓中。
尚还单身的卓泽渊在海边有一套价值不菲的高级公寓,他把舒艺夏带了回来──那个时候他们待在哪里搞不好都会成为话题新闻。
舒艺夏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托著冰毛巾敷在红肿的脸颊,一直沈默。
客厅里很暗,黑暗渐渐将她整个身影吞噬,可是却愈加突出她属於黑夜的魅惑气息。
卓泽渊倚在门框上,远远地看著舒艺夏,然後毫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还疼吗?”
“不会。谢谢。”
她平静地回答,视线又望向远方。
“你难道都不生气?我以为你会当场让姚瑶难堪,毕竟你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女人。”
“生气?反唇相讥?然後让戏码变得更加热闹?”
“我所奇怪的是,你更加有立场去责骂姚瑶,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才是第三者。”
卓泽渊在暗示她,关於姚瑶和付青航之间的关系他都清楚得很。
於是舒艺夏也就顺著他的话回答: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虽然看起来我是青航的妻子,但其实在这之前,姚小姐是青航的恋人。她大概一直还忌恨我夺走了青航吧。”
这个回答没有丝毫的纰漏,可是卓泽渊是何等人物?他所看透的岂止这一点而已?
“这也是,我从来不知道姚瑶是感情如此激烈的人。我曾经以为他们最後一定会在一起,然而最後成为青航妻子的却是不知名的你。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和青航是怎麽认识的,是他回国以後吧?”
卓泽渊人畜无害地笑著,可是舒艺夏明白那笑容之下的含义。
她该怎麽回答?说出一切的真相?要瞒住卓泽渊可不想瞒住高璇那麽简单。
舒艺夏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想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舒艺夏在同龄人中无异是精明的,然而在观察人的表情以及控制人心的方面,较为年长的卓泽渊显然要更加出色。
“这和我们现在要谈的事有什麽关系吗?”
舒艺夏以退为进,反问道。
卓泽渊呵呵笑起来,慢慢说:
“你和青航已经结婚了,可是他还称呼你为“舒艺夏”──如果说这是丈夫称呼妻子的话,未免太过疏远了。
你说是不是?”
舒艺夏一惊,没想到卓泽渊竟然从付青航对自己的称呼中看出了端倪。
“这是青航的习惯。”
她勉强的辩解。
“但他叫姚瑶的昵称,结合今天他的表现──竟然丢下妻子和别的女人走了──这只能说明他对你的感情还不如旧情人。”
卓泽渊一针见血地说道。
他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看得舒艺夏不舒服。
她索性直接问道:
“你到底想问什麽?”
与其让他这麽抽丝拨茧地分析一点一点折磨自己的神经,还不如干脆一些。
看到舒艺夏也认真起来,卓泽渊终於说道:
“付青航不爱你。”
“这就是你的结论?”
舒艺夏皱皱眉头。
“你也不爱付青航。”
舒艺夏一怔,这次没反驳。
“你们互不相爱,但是却结婚了,为什麽?为什麽姚瑶说你是为了钱还甩钱给你?你和付青航结婚,莫非是为了什麽目的?”
一击致命。
可是舒艺夏却嘴硬地反问道:
“姚小姐今天不太正常,难道她的话你也信?”
“不,我相信的是自己的推理。”
说话间,他慢慢靠近舒艺夏,几乎把她压在身下──如果此时他真的要对舒艺夏做什麽,她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卓先生……我不懂你的话。你把朋友的妻子带到自己的家里就是要说这些吗?”
此时舒艺夏还在千方百计地否认。
可是卓泽渊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
“你是谁的妻子并不重要,虽然对我来说付青航有些棘手,可结果都一样──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他慢慢低下头,马上就要吻上舒艺夏了。
後者一声尖叫,推开了他。
“卓先生,请你冷静。我想从一开始你就误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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